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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两天,那个最擅长“疯狂”的导演宁浩,来武汉了。
不是拍片或路演,而是履新武汉大学兼职教授暨中文创意写作行业导师。
受聘仪式在武大文学院举行,闻讯而来的大学生们脸上写满雀跃和好奇。
导演宁浩和他的团队在武大参观,“在武汉就比个5吧”!
问答环节,一位怀揣编剧梦想的山西同学,问宁浩工作室招不招人,有什么标准?
同为山西老乡的宁浩答:“看籍贯”,大伙乐成一片。
十几年前,宁浩曾悄悄来台北路,和李修文一起在酒店式公寓里住了大半个月。白天李修文在房间搞创作,宁浩在外面街道晃悠。住处附近有个酒吧,两人每晚在那里喝大。如今回想,宁浩觉得武汉极具烟火气和生命力,有种鲜艳的感觉。
现场有同学向宁浩请教,在短视频横行的年代,现在应该拍短片还是长片,单线叙事还是多线叙事,宁浩的答案是:
没有哪种更高级,用你自己喜欢的方式就可以。
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宁浩,不能简单用“实用主义”“黑猫白猫”来标签,毋宁说,他有一种地气充沛又不轻易屈就的独特现实感。
在一期《十三邀》节目里,许知远在宁浩的“坏猴子”影业门口,和他一起看一个孙悟空的装置。宁浩对着镜头说,人一辈子就像这个猴子一样,是被规训的一生。
他小时候经常去动物园看猴子,他很不解,为什么关在笼子里的猴子总晃着一根树枝?他以为是偶然,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去看,猴子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晃树枝。
有一天宁浩突然悟了,笼子里的猴子不晃树枝的话又能做什么呢?
面对命运的规训,宁浩的选择是做一只暴起的“坏猴子”。
宁浩自幼喜欢画画,想当个画家。中专毕业后打算报考中央工艺美院时,突然发现自己是色弱。
后来毕业分配到太原话剧团,端起了铁饭碗,但宁浩觉得这工作属于混日子,也不好玩儿。
多像当下年轻人费了吃奶的劲要考公考编,上了岸又忍受不了一成不变的日子,感到苦闷。
好在当年宁浩没有那么多内耗,1997年, 20岁的他放弃稳定的工作, 只身来到北京。
刚来北京时学摄影,手上没什么钱,他就用借来的相机给大学生们拍写真挣钱。
一次一个朋友攒局吃饭,席间一个朋友的朋友听说宁浩是搞摄影的,就问他能不能给自己拍两张。宁浩一看,赶紧趁饭局空档跑出去,斥资三十块钱当场买了一个相机。
这人是唐朝乐队的老五。
宁浩在电脑上一看片子,“拍得太难看了”,拿不出手,当即呼叫老家学计算机的朋友,对方调出一款新出炉的神奇软件,一顿操作。最后的成片,老五很满意。
这款软件是当时还不太普及的Photoshop。
藉此契机,宁浩跻身音乐电视行当,导演了近百首MV,闯荡京城,初有所成。
然而,直觉告诉他,这不是自己最终要做的事。他逐渐发现电影和绘画有相通之处,就边拍录像带边学习。1999年,宁浩考入北京电影学院。
转眼到了毕业,宁浩自编自导的毕业作品《香火》在东京FILMEX 电影节拿了最佳电影奖。
此时,电影这根树枝,在宁浩眼前晃悠得越来越厉害。
问答环节中,有武大学生问宁浩,怎么拍的题材差异这么大?有的黑色幽默,有的主旋律。
宁浩回答,有的事是他自己想做的,有的是需要他去做的。但他最关心的是人在时代里的处境。至于票房,从来不是他拍电影最大的目的,是“无法被提前计算的”。
或许答案早就隐藏在宁浩的处女座《香火》之中。这部毕业作品只花了四万块,讲一个为给寺庙修葺佛像的和尚,外出化缘屡屡碰壁。和尚拒绝了想要凑钱修佛的风尘女,最后靠自己摆摊算命,终于筹到钱,这时寺庙的墙上出现了硕大的“拆”字,面临拆迁。
回头看,《香火》就像一个寓言,故事洞悉了命运的荒诞,却没有让主人公停下磕磕绊绊的脚步。这部处女作豆瓣评分8.4,作为刚出道的年轻导演,照这个路子再拍两部文艺片看起来倒也不错。然而,宁浩又一次在赛道上转了急弯。
他丢掉了文艺外壳,提纯荒诞神经,整起了类型片。
2006年,宁浩花了刘德华投资的300万拍《疯狂的石头》,搏来2300多万元票房,开创了国产黑色荒诞喜剧电影新类型。
多数人也是从这部片子认识宁浩,看完的第一反应,“哈哈哈哈哈哈笑死牛逼”。
之后,《疯狂的赛车》再上一个台阶,也让宁浩成为中国首位30岁以前就票房过亿的导演。
“疯狂”系列的票房热浪仍在喧腾,宁浩转身着手准备电影《无人区》。这部视觉冲击和人性冲击同样剧烈的电影,经历了漫长且传奇的四年“调整期”,改,等,改,等……
这一次,宁浩承认,自己焦虑了。
与其在焦虑中沉沦,不如在折腾中撒欢。他是“坏猴子”,往少了说,还有三百六十个分身去开新剧本。
《黄金大劫案》一度被吐槽“江郎才尽”,《心花怒放》票房亮眼是当年国庆档冠军,《疯狂的外星人》引起争议,“疯狂依旧但不那么好笑了?”你还在舆论场看众说纷纭,当事人宁浩早已一骑绝尘而去。
《我和我的祖国》是导演们集体创作的献礼之作,宁浩导的那一集里面,顽主似的好人“张北京”很结观众缘,今年十一国庆档以张北京为主角的《爆款好人》就和大家见面了。
另外一个宁浩的“分身”线索,是他一直在折腾的“坏猴子72变电影计划”,启动于2016年,扶持了许多青年导演,产出了《孤注一掷》《绣春刀II修罗战场》《我不是药神》等等有声量的作品。
宁浩很早就发现了“药神”的故事,但他看出文牧野有很强的现实刻画能力,还有与众不同的东方英雄主义,便放心地把这个故事交给文导去创作。
七十二变耍起来,局面一新,局面大开。
几乎每一部宁浩电影都有“夜巴黎”这个意象,它或者是荒村野店的土味招牌,或者是十八线城市景观中的霓虹灯,就像一个个暧昧跳动的接头暗号:
欢迎来到这个疯狂的世界。
众所周知,山西的电影特产,除了宁浩、贾樟柯,还有煤老板。
《疯狂的石头》之后,电影市场热涨,许多煤老板带钱进场,要拍电影。有钱要拍电影可以,“但他们还要自己拍”,回首那段时间,宁浩笑说,“也不是说不行,只是电影确实是个专业性很强的事。”
于是宁浩加快进度促成“坏猴子72变电影计划”,希望优秀的年轻导演们能尽快拿起导筒,多出作品,让观众“吃点好的”。
宁浩没有忘记,当初自己也是在刘德华的提携下走向前台。这个情分,需要用一种新的电影风格去表达,于是在热热闹闹的春节档,《红毯先生》没有让人们看到预想中末路狂奔被雷劈了似的乐子,转为静静疯感,众生平等地讽刺着资本、行业、娱乐圈等。
最近的这部《爆款好人》也没有回避当下网暴、直播带货等时代景观,在电影里说说大家每天都在经历的这些那些,是宁浩跟观众沟通、对话的一种方式。
来到武汉,来到校园,在武汉大学当兼职教授,当创意写作导师,有点意外,又似乎正在宁浩的“七十二变”之中。
他强调与这个世界保持沟通,谦虚了,他就在这个世界里,是其中热诚有劲的一员。
武汉,有很多好故事,在等待宁浩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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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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