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万里跨山海
——湖北省恩施州鹤峰县茶叶出口记
农民日报·中国农网记者 张萌 乐明凯
前不久，湖北省恩施州鹤峰县走马镇传来了好消息：在2024“一带一路”国际茶叶经贸洽谈暨第六届湖北鹤峰茶商大会上，11家国内外知名茶商现场签约，下单13.64亿元鹤峰茶，金额比去年增长10%，再创新高。
近年来，恩施硒茶尤其是鹤峰茶出口一直喜报频传。今年1—9月，恩施州茶叶直接出口同比增长53.6%，出口货值同比增长22%，占湖北省茶叶出口货值的近一半。地处武陵山区腹地的鹤峰，为何能在众多茶产地中脱颖而出？又怎样翻山越岭销往海外？
“恩施硒茶，犹如一本厚重的书、一幅诗意的画、一座通达的桥。”恩施州委书记胡超文表示，这里种茶、制茶、饮茶历史悠久，是万里茶道源头之一。180多万亩茶园绘就了一幅天然的水墨画卷，鹤峰木耳山便是中国30座最美茶园之一。近年来，恩施州抢抓共建“一带一路”发展机遇，大力推进名优茶出省、大宗茶出海，恩施硒茶远销欧洲、中亚、北非的20多个国家。
山深路重，鹤峰茶何以天下知？
“中国古老的海上丝绸之路和陆地丝绸之路，给世界一份礼物——茶。鹤峰山美水好，茶的品质天生。”从尼泊尔驻华大使馆经济公使查宾德拉·普拉朱利的话中，不难窥见鹤峰茶的天生丽质和悠久历史。
“客来鹤峰无须问，茶香便是引路人。”鹤峰县县长王兵介绍，鹤峰茶生态、优质、健康的特质是它走出大山、走向海外最大的底气。鹤峰茶之历史不可谓不灿烂，这离不开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鹤峰县地处北纬30度黄金产茶带，是“万里茶道”茶园源地，茶区代表性土壤富含硒、锌等微量元素，80.11%的森林覆盖率、88.66%的林木绿化率，加上特有的云雾缭绕景观加持，茶叶的芳香成分和氨基酸含量较高。“好山好水产好茶，云雾山中出好茶”，道出了鹤峰茶高品质的奥秘。
鹤峰县走马镇杨柳池茶园。（黄波 摄）
如果说绝佳的资源禀赋可遇而不可求，那么鹤峰人“开放包容、勤劳朴实、执着追求、自强不息、敢为人先”的精神，则成为了鹤峰茶之所以名扬海外的决胜之钥。
晚清时期，鹤峰县容美镇张佐臣的“圣记张永顺”茶号开鹤峰人自设茶号先例，其主推的“宜红茶”远销俄、英等国。
时光流转，100年后白果茶厂厂长周吉然开荒、修路、建园、移民，历经30年将曾经的“不毛之地”木耳山打造为全国连片规模最大的生态有机茶叶基地。如今，白果茶厂已蜕变为湖北省鹤峰鑫农茶业（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鑫农集团”），是湖北知名的茶叶出口创汇企业和农业产业化省级重点龙头企业。当地村民仅茶叶采摘年均收入就超过2万元，实现了家家脱贫、户户致富。
翻山跨海，鹤峰茶迈过几道坎？
“我们的出口拳头产品‘Floria’和‘E'raki’鹤峰珍眉茶在中亚、北非、欧盟等地区持续畅销，并获准使用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专用标志。”鑫农集团党总支书记符家胜介绍。
在符家胜看来，选择出口是当时濒临倒闭的茶厂一次不得不进行的尝试，“茶厂1985年成立后出现亏损，通过市场调研发现，国内茶叶产大于销，矛盾非常突出，当时大家一致认为，拓宽海外市场或许能起死回生。”
1988年，周吉然担任白果茶厂经理，在白果镇党委、政府的领导下多方筹集资金，为了让茶叶满足出口标准，迁厂到环境相对更好的花桥村。经过两轮技术改造和设备更新后，争取到了红碎茶出口计划。“为了提高品质，聘请红茶制作师傅指导，当年就生产红碎茶300吨，出口到俄罗斯，茶厂也走出了困境。”符家胜说，初见成效后在出口上继续下功夫，在1991年，白果茶厂取得茶叶出口经营权，成为恩施州最早取得茶叶自营出口权的企业。
此时，鹤峰茶虽然走向了国外，但利润空间还有很大。2011年，湖北省青翠源茶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青翠源”）原总经理刘珏还只是个大学生，参加了第五届湖北企业“走进非洲”系列经贸活动，发现国内售价20元/公斤的茶叶在摩洛哥超市竟然卖到80元/公斤。
“鹤峰茶需要经过4个环节（出口加工企业、出口贸易公司、国外进口贸易公司、国外销售公司）才能卖出去，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建厂，直接卖到国外去？”说干就干，刘珏决定在摩洛哥经营茶叶。
4年时间，刘珏带着营销团队去了摩洛哥50多个市镇，公司逐渐建立起自己的销售网络，茶叶销售规模稳步扩大。2015年，青翠源借助“一带一路”机遇走出去，在摩洛哥建立了贸易加工中心，注册了品牌“SAHA”和“PANDA”，目前境外公司销售额稳定在1200万美元左右，成为恩施州第一家在国外建厂的企业，也成为了鹤峰茶走向国际市场的一个窗口。
“历史上以鹤峰为源头的‘宜红茶’等通过郑和的商队运到海外的时间太久远了，茶的口感味道都变了，国外已经喝习惯了。”凯荣实业公司总经理周平认为，将茶叶出口做好，紧跟国际市场需求，及时做出调整是十分必要的。
在凯荣实业的生产车间里，忙碌的工人正在按照世界各地客户对茶叶品种及口感的不同要求，进行定制生产。据了解，2023年，凯荣实业实现产量8100吨、产值2.04亿元，完成出口创汇3300万美元，在湖北省茶企自营出口中排名第一。
位于鹤峰县走马镇的鹤峰凯荣实业公司。（资料图片）
如今，凯荣实业、鑫农集团、青翠源等公司先后在摩洛哥、法国等国家注册了“茶王国”“SAHA”“PANDA”等自主品牌并具有一定影响力。鹤峰茶正不断受到国际市场认可，出海之路也越走越宽。
道远知骥，鹤峰茶还能走多远？
近年来，由于国际运输成本增加、原材料价格上涨以及劳动力成本上升等原因，2022年起茶叶出口量十年来首降，并一直下滑。今年1至9月，茶叶出口26.76万吨，同比下降0.7%；金额10.26亿美元，同比下降21.4%。
一边是我国茶叶出口的疲软现状，另一边却是鹤峰茶叶出口的逆势增长。今年1至9月，鹤峰出口茶叶8970吨，创汇3940万美元，同比分别增长65%和66%。
数据背后，是鹤峰把大宗茶出口作为主攻方向，写好茶叶出口这篇文章。
鹤峰九成村子有茶、七成农户种茶、五成农民收入靠茶。全县现有茶园40万亩，年产量4.1万吨，其中大宗茶占比超90%。“发展大宗茶出口是我们促进农民增收、加快乡村振兴的主渠道。”鹤峰县农业农村局局长涂正刚算了一笔账：大宗茶和名优茶加起来，有的茶山可采5季茶，引入机采，大大缓解采茶用工难、用工贵问题，每亩保底收入5000元左右，能比之前翻一番多。
想要在海外保有市场占有率，品质仍然是王道。鹤峰县高度重视茶产业发展，突出“绿色、生态、有机、富硒”四大特色，深入推进茶产业高质量发展，着力打造出口茶基地。2013年，鹤峰县在邬阳乡开展有机茶试点。今年，邬阳乡有机茶园面积超过1.4万亩，年产值2亿元，茶农年均增收1.2万元。
历经十余年，如今鹤峰县有机茶基地认证面积达10.9万亩，规模居全国第一。鹤峰县在做好品质的同时，还聚焦延链补链、集群发展、配套服务等短板，从供应链入手推动大宗茶出海，重塑产业链、提升价值链，摆脱了曾经“大而不强、多而不优、好而无名”的困境。
2024年1月19日，恩施州首次开行至宁波舟山港铁海联运列车，鹤峰茶被运往摩洛哥卡萨布兰卡、塞内加尔达喀尔等地。（资料图片）
摩洛哥提丽拉技术方案公司董事长艾哈维·艾哈迈德说：“鹤峰茶在摩洛哥非常受欢迎，进口的份额逐年增加，我们对质量感到满意。”鹤峰茶正因高质量，获得更多外商青睐。
面对瞬息万变的国际市场和政策变化，为了茶叶出口的可持续发展，鹤峰茶商也以求变之态，随波而动。
这边，青翠源正在进行成品匀堆和包装车间改造。“因为国外政策的变化，之前是直接出口小包装，用大包装（每袋50公斤）出口可以减免关税近一半，企业的利润也会进一步提升。”公司总经理钟美琳说。
那边，湖北龙豪茶叶有限公司正准备迈出出口的第一步。“今年4月拿到的出口权，目前正在积极补齐缺少运输渠道和专业人才支撑等短板。”董事长胡佳红对未来充满信心。
这份勇闯海外的信心，来自于当地的政策护航。
近年来，鹤峰县注重扶持龙头企业发展，组建县属国有平台公司鹤茶集团，加快建设鹤峰茶产业供应链信息服务平台，提供原料集采、交易撮合、运力匹配、供应链金融等生产性服务。
恩施州州长夏锡璠表示，要进一步培育壮大市场主体，激励茶企做优品质、做强品牌，努力带动更多茶农增收致富，全力推动恩施茶产业高质量发展；要不断优化营商环境，积极回应茶企诉求，进一步加大金融支持力度，及时帮助解决实际困难；要组织交流学习，动员全州茶企大力开拓大宗茶出口市场，把恩施打造成出口茶基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