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书架上的神明——罗志田

学术   2024-11-18 09:01   吉林  

罗志田 简介

生年:1952

现职:四川大学、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

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文化史、中外关系史

主要著作:《国家与学术:清季民初关于“国学”的思想论争》《裂变中的传承:20世纪前期的文化与学术》《近代中国史学十论》《再造文明之梦:胡适传》

罗志田的书单

《新版传统蒙学丛书》,喻岳衡主编,岳麓书社,2005

《论语译注》,杨伯峻译注,中华书局,1980

《孟子译注》,杨伯峻译注,中华书局,1960

《老子今注今译》,陈鼓应译注,商务印书馆,2003

《庄子今注今译》,陈鼓应译注,商务印书馆,2001

《战争与和平》,[俄]托尔斯泰著,高植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

《金庸作品集》,广州出版社,2002

《还珠楼主小说全集》,李寿民著,裴效维等编校,山西人民出版社、北岳文艺出版社,1998

《章太炎的白话文》,章炳麟著,辽宁教育出版社,1986

“余英时作品系列”,北京三联,2004

《中国近代思想与学术的系谱》,王汎森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说到开书目,可能很多人都会想到鲁迅当年“开不出”的回答,那当然是针对当时媒体和舆论界一些倾向有意“说不”,其实他私下也曾给朋友许寿裳的小孩开过书目,计12种,且均是旧书;这又与他所说的青年最好少读或不读中国书的名论相悖,但那同样是有针对性的:不仅因为“中国古书,叶叶害人”,且当时“新出诸书亦多妄人所为,毫无是处”。鲁迅深知群体“认同”的巨大影响,当年肯开、敢开书目者,恐怕也不乏“妄人”,所以他不愿在特定场合有同类行为而沦落到与此辈为伍。

其实鲁迅并不真正反对开书目,即使不够趋新且曾遭其质疑的“国学”,他也认为可以开一些,并曾“留心过学者所开的参考书目”,但“结果都不满意”。他婉转批评胡适曾经开具的庞大“国学书目”说,“有些书目开得太多,要十来年才能看完,我还疑心他自己就没有看”。所以,书目还是“只开几部的较好。可是这须看这位开书目的先生了,如果他是一位糊涂虫,那么,开出来的几部一定也是极顶糊涂书,不看还好,一看就糊涂”。

不过,如果开书目者不是自居指导地位,而是以曾经读书的“过来人”地位出其经验教训,为今日面临“读书”选择的年轻人提点参考建议,即使其中仍不免有“妄人”和“糊涂虫”,也不十分可怕。若能出现更“多元”的书目,似乎也是理想的状态。且今日世风已变,读书人一呼百应的局面早已不再,其所开书目必无当年那么多人追随,则其正面负面的影响本也有限。岂不闻“难得糊涂”一说,“糊涂”境界固非易得,姑妄言之。以下提到的书,不求全面,且必有偏见(因久已无看“闲书”的时间,尤其近年出版的文学书籍极少触及),不过供参考而已,各人恐怕还是选择与自己兴趣相近者读之最好。

以今日中学教育的实际状况和大学生的实际水准,本科教育大概会越来越朝着素质教育的方向发展。素质当然与知识有相当程度的关联,但未必以知识(特别是所谓专业知识)为核心。故历史专业本科生的读书范围,不一定非集中在史学方面不可。我同意一个流传很久的看法:开卷有益。本科期间,不妨尽量强化一些基本技能(特别是与文科学生今后的择业直接相关的中、外文口头和书面表述能力),读书以泛览为主,很难说什么是必读书,最好尽可能多读。

我想,《三字经》、《千家诗》、《幼学琼林》、《增广贤文》这些过去的蒙学读物,包含了许多中国文化中与人生日用最直接相关的理念,虽不一定都特别“高尚”,却是应该了解的。进一步言,如果可能的话,孔孟老庄四位的作品都以不求甚解之法熟读为宜,以后受用无穷。

中外小说所谓名著都可读,最能了解与我们时空不同的文化,特别是那些人的生活习俗和思想心态。我特别推荐读一些武侠小说,从还珠楼主到金庸均可读,应能了解到一些中国文化中“荐绅先生”不言的层面,对真正的道教(非学院派教师爷所说的道教)和民间宗教的认识或有助益;尤其各时代“练武之人”的一些基本心态和观念,至少有助于了解战国至秦汉时代的社会(尽管金庸所写的时代皆晚,但“游侠”是司马迁和班固为之立传的社群,到《后汉书》则无,说明两汉之间社会有很大的变化,有些精神和观念当在民间流传,而各类武侠小说中多少都能看到一些)。

关于外国小说,报纸上说今日青年中已有人觉得巴尔扎克的小说晦涩难读,使我感觉有些可怕。这大概不全是阅读能力的问题,或提示着求知方向的转移(如怎样获取“第一桶金”的传记,尤其出于美国者,便是许多少年的新宠)。但年轻人也不必自卑,当年胡适读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就以为“甚不易读”,甚至感觉“非有耐心,不能终卷”!这部分或因他把小说当成俄国社会史来看,与我这里所说相类,都是“功夫在诗外”的取向,文学家恐怕是要大摇其头的。

我这一代人少年时读得较多的恰是我们近邻俄国的小说,其中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似与史学较近;观其如何安排宏大的场面,而不时穿插日常小事,巨细浑然一体,至为融洽,今后写论文及专书时正可学而习之。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小说长于内心世界的描写分析,欲治思想史者读了当有助益。此外,侦探推理小说可视为作者和读者的智力竞赛,欲治考证者可多读,也可帮助一般人养成巨细不遗的逻辑思维习惯(到了看一半即知结局的程度即已在竞赛中胜出,可以辍读)。近年翻译较多的博尔赫斯著作以智慧见长,颇能“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喜欢参加辩论和接受媒体采访者尤可多读,因其中不少类似“脑筋急转弯”的思路(层次当然较高),应付媒体至为合宜。

所谓专业书籍,很难确定何者当读,何者不当读(有些书如《易经》和专谈性理的理学、心学书籍,也许不适宜多数本科生阅读)。《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资治通鉴》可通读或选读,却不一定作“专业书”读。通行的教科书其实最不必读(许多老师一定不同意),但为考试似乎不得不读。研究历史当然最好是读原始材料,不过,未入门者或许以读一些离我们时代较近的名家著作比较好一些。管见所及,近代通人中,文字较流畅的至少有:章太炎、梁启超、刘师培、鲁迅、胡适,他们的书以至少翻阅一下为好。

其中最宜读的可能也最易读的,或要算《章太炎的白话文》。太炎本以魏晋文章名世,他自己也颇以此自负。但在传统断裂日益严重的20世纪,颇具煽动性的章氏文字不久即以难读著称,知音日稀。唯在辛亥革命前夕,太炎也一度曾与弟子钱玄同等在东京办白话杂志,专门为旧学不深的留学生说法。其实表述方式的更易,并不意味着著述内容的差别,学问深邃者在针对“外行”或初学者有意浅出时,未必就会降低其学术识见以逢迎接受者,反往往以高屋建瓴的方式,和盘托出其最有心得的结论,只是略去了专门家感兴趣的具体考辨和论证而已。

若欲读更专门的,中国古代史家当读的有王国维、陈寅恪、蒙文通、傅斯年、徐中舒、顾颉刚、吕思勉、钱穆、陈垣、郭沫若等,可择性相近者读之。与我们表述方式相类的当世学者中,三联书店正在推出的六本余英时先生论著(《朱熹的历史世界》《论戴震与章学诚》《方以智晚节考》《文史传统与文化重建》《现代危机与思想人物》《现代儒学的回顾展望》),甚可一读。近现代史的著作稍难确定何者当读,因为对近现代史有意识地进行“研究”是20世纪的事,尚不及百年;积累太浅,迄今未能出什么大家(专治近现代史者或未必同意)。这样,中国近现代史是处在一个什么人的论著都可以不读、若进行研究则所有相关论著都不能不读的境地,自然也难有书目可开列。不过近年出版的王汎森所著《中国近代思想与学术的系谱》,识见和文笔俱佳,值得一读。

(2004.7.1)抄录 自《我书架上的神明》


在如今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知识”俯拾即是,人们几乎随时随地都在阅读,无论是一段文字、一篇文章还是一本书。然而,读书未必有用,开卷未必有益。读书的数量固然重要,但质量更重要。

叔本华说:“真正独立思考的人,是思想上的君主。”要站在这样的思想高地上理解世界,需要长期的训练,或者丰富的生活经验。对于快节奏急行的现代人来说,其实并不容易。这个时候,我们最需要的,就是能够指点迷津,让我们茅塞顿开的前辈老师,和他们作为资深读书人用一生经验所提炼总结出来的读书心法。

因此,《南方周末》特约一百多位人文学者,包括余英时、杨奎松、张鸣、吴思、刘瑜……请他们向读者介绍自己的读书经历与心得。这些学界大咖的读书“谋心”的文章,汇集成一本书——《我书架上的神明》

他们选书、读书,不是人随书转,而是书随人转,书为己用。就如刘瑜在书中说:经典之所以是经典,不应该是有多少人赞美过它,而是它真的能帮助你认识当下的世界与自己。

书中学者,不仅是学有所成的学者,更是懂得如何选择适合自己的书的读者。138位学者,138个角度,138条选择之路,足可让读者视野大开,少走许多弯路。他们如何在懵懂读书中,寻找和确认自己口味,如何通过读书复苏沉睡的思考能力,更值得读者去发现,去思考。长按下图,识别图中的二维码,即可购买收藏《我书架上的神明》(还可在规格中一并选购《我们的经典》)

近代史界有三大巨头,南桑北茅西南罗。北茅是茅海建,西南罗是罗志田。


● 大量一手资料,比如辛苦借到的台湾版《胡适日记》,史料比大陆同类著作胜出一筹。


● 言人所未言,对“中体西用”、“全盘西化”、胡适与李大钊的“问题与主义之争”……皆有新论。虽是上世纪之作,论述至今仍未过时。


● “知人论世”典范之作:将胡适放入时代语境,以论胡适所处之世来知胡适其人,以论胡适其人,来知胡适之世。


“胡适暴得大名,一辈子行迹在旁人眼里。可他彷佛正是因为这一点,很多时候想和旁人、后人玩一套迷踪拳。”《胡适传》拆解了这套迷踪拳。


本书市面绝版久矣,先知书店独家绝版复活。长按下图,识别图中的二维码,即可一键收藏(还可在规格中一并选购“读懂胡适”五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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