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二天，来旺托人给大姐月娥和二姐秀娥捎去话。亏得两个姐姐嫁得都不远，得到消息后，刚过晌午就一前一后急急忙忙赶过来了。见到住院的母亲，姊妹俩都伤心地哭了，问了问伤情，知道只是伤了胳膊，别处没有大碍，这才放心。
把母亲交待给两个姐姐，来旺骑着车子驮着玉梅就回了碾子沟。
玉梅家就在一进村的最前排，左拐，过不几家就是，门前隔过路是一片树林子。
车子骑到门前时，坐在车尾的玉梅说：“哎马来旺就这儿站哇，站住哇，停哇停哇，我就这儿下呀！你把车子留下你一个儿回圪哇。我这俩天忽撒的人影影也不见，我大估计气成个不像了。”
来旺好像没听见她的话，车子还保持着一路上的速度，半点儿没有停下的意思，驮着玉梅从她家院门前拐过，直奔自己家而去。
刚走出不远，身后玉梅父亲韩二毛手里提着棍子就追了出来，冲着他们的背影放开嗓门儿大喊：“啊呀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给爷站住！给爷回来——看爷不打断你的腿！”玉梅妈也紧追其后跟了出来，死死拽住老头子，一股劲儿地劝：“呀灰老汉，快点甭打了，呀——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记冤仇，你快叫她去哇，把你气出个病了，咱们这人家可咋过呀？”
玉梅吓得没敢回头，扯扯来旺的后衣襟说：“你听见了哇，听见了哇，这下可戳下天鬼了！这下可怎抬呀，马来旺你说怎抬呀？叫你停哇停哇不停，你不知道扑得驮上我去哪儿圪呀？没求本事硬往捏眼跟前杵了，叫我大把还腿打断了！”玉梅这阵心里乱得不成样，以为来旺驮着她跑是为躲她父亲，是早有了防备。
往后排走拐过来就是上坡路了，来旺使劲蹬着车子喘着粗气说：“带你回我家给你取钱圪了哇！你给我妈垫的那看病钱得赶快还你了哇，要不你回去更说不清了。”
“这会儿钱莫非是个大事，啊？你莫非连个头打里外也分不清？这会儿甚重要了？再说了那钱都是我悄悄儿一个儿攒的，那几年那不是我摘枸杞呀挖柴胡呀可没少卖钱，家里头根本就不知道，你现在主要的是想一想怎能叫我大不气了！啊呀，你将将儿也听见了哇，我大那纯粹是气疯了，今天是够哼哼了，不是个叫捏捏板就是个叫捏搓圆，这怎抬呀——就怨你了寡实哇，跟上你忽撒了两天，都是因为你们家的事，我这次是活不出个了——”
虽然玉梅最后几句嘟哝的声音很低，来旺还是听见了，听出玉梅是有点后悔了。来旺心里头好一阵愧疚，赶紧好言安慰道：“要不等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圪，叫你大有火冲我发，挨骂挨打前仅我，我都替你扛。”
正说着，前面突然一声断喝：
“来旺，你这个狗娘养的！你给老子站住！”
来旺以为是韩二毛追上来了，心下一紧，心想这下是跑不了啦，一抬头，挡路的却是拐白活！
他先是吃了一惊，接着自说自话：
“唉，倒霉死了！我这可真是招下鬼了！”
拐白活一张黑呛呛的褶子脸胡乱贴满医用白胶布，鼻孔塞着药棉球，花白头发又脏又乱四散炸开，像个活鬼一样左手叉腰，右手拄拐，横在当路把来旺拦了个正着，历数来旺那天犯下的罪过，喊来路人给他评理。
来旺只好停下。
玉梅也从车尾跳下来，上前质问拐白活：“哟——郭叔，你这是做甚呀么？猛不防挡了眼跟前想做点甚了么？碰着你算谁的了？”
拐白活没好气地推开玉梅，“滚球远远的，这事跟你没相干！今天我非得让碾子沟的人们看看，你这个老相好到底是个甚东西！都说他是个好人，我看他像是一条疯狗，见谁就咬谁，对我一个死残废人还下这么重的手，看把我打成个甚了，差点把我打死——啊呀大伙儿你们来看看，给评一评理，把我打成个血头头的鸡儿了，啊呀呀，蓝莹莹的老天爷呀——欺负得人没活头啦——”
周围人谁心中没杆秤？谁不知道拐白活是个甚人？一个个都摇头摆手，推说手头营生忙，呼啦一下全散了。
拐白活哪里肯罢休，见街上没人站出来向着他，就硬拉起来旺要上村委会评理去。来旺说：“去就去！还怕个你？你八月秋忙硬拉住人耍钱，拦住还不叫下场场，还把你有理的？！”
又想到玉梅那儿还一屁股事儿，来旺心里发凉，可还是回头喊道：“玉梅，你要不先过我们家坐一会儿，我跟他去一去就回来了！量他也怎不了我。反正我一会儿回了，咱俩相跟上一起回圪再央寄你大！”
“扯你妈的个蛋的！我莫非去家拉她耍了？她玉梅多大个人了，莫非分不清个四六？叫她杀人放火她也做圪了？甚至叫她吃屎她也吃圪了？村合儿的人谁不知道，玉梅天生就是耍钱鬼，露开空儿空儿就上场子了。你那天打了老子，就必须给老子一个交待！” 拐子扯开嗓门儿向来旺开炮，有的没的都拉扯上。
一旁有人议论：
“这个腻歪鬼在碾子沟腻歪多少年了，还真没谁敢招惹。”
“这回可碰上了，哈哈，打雁不成叫捏雁啄了眼了，看那兔子这口气，那能咽下圪？！”
一旁的玉梅说：“哎呀快行了行了，这个时候躲啥了躲！事从紧处来了哇，我给你做证圪呀，那天的现场有我了哇。”玉梅怕拐白活胡咬来旺，嚷着非要去不可。
玉梅的性子来旺是知道的，她说要去，就拦不住。
（待续）
制作团队
文/武天顺 主编/赵林 责编/金铃
主播/云晓 插图/七丹 语音剪辑/赵林
本集群播/青青草、武天顺、汤哥、七丹、盛荣林、金铃。
作者简介
武天顺，网名栀子花开，内蒙古商都人。少时钟情文学梦，青壮却念起生意经，人老梦不配，拿笔再耕耘。
主播简介
云晓，配音人，喜欢文字，喜欢声音。用声音记录历史，用声音理解生活，用声音传递故事，用声音成就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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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商都，满文意为流水打漩涡的地方，即水漩。水漩文学是内蒙古商都县本土文学自媒体，由从军二十多年退役归来的军人赵林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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