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祝来恩见郭拐子话头没刚进来时那么硬气了，就转头批评来旺：“来旺，再怎说你动手打人也是不对的！毕竟老郭他是你的长辈，他身体还有残疾，你打了他就应该出医疗费，你作为咱们村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后生这点道理应该懂得哇？下来你俩商量一下医疗费的事。”说完，回头看看郭拐子，“老郭，想要多少钱？你说个数！”
自进门没说过一句话的来旺这才说了一句：“祝书记，我听你的！”
拐白活举起手伸出一个手指头，“就这个数！少一分也不行！”
“哎呀，失笑的，那是多少了？十块还是一百？”一旁的玉梅故意问。
“一百？！你打发要饭的了？少说也得千数八百！再说啦，这事与你没相干！你少在这儿这儿扯这闲关儿！”拐白活话里蹦着火星子。
越不叫说，玉梅越是夸张地说：“哎哟妈呀！笑死了，啧啧啧，一村一院住的，嘣搭上俩句都能讹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就指这发财了？这么多钱买头牛也够了，谁能给你拿出来？啊呀嘴是个板的，想怎要怎要！你要就有人给你了？那得拿动了？”
“咋？我问来旺要钱你心疼了？！八字你还没一撇了，你都穿一条裤了？他有本事打人，打了不给看？打那会儿你做甚的了？要钱呀你心疼了？孩子，迟了——”
这时，四卯老汉拔拉开众人走了进来，站到祝支书跟前说：“嗯——你看是个这啊，嗯，我赶上你们这个事儿了，嗯俄也说它俩句哇，都一个村合儿住的，谁跟谁哇没个磕碰？以往咱们碾子沟谁跟谁有个三长两短，都是事儿后买点罐头、点心，去人们家说说下情话，这个事儿就解决了么！我今儿圪谁也不向谁啊，咱们说句公道话——说说村里头的老理，咱们祖祖辈辈都是碾子沟的人，盘算起来不沾点儿亲还带着故了，是不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没这个还有那个了，不管发生啥事，总还得讲讲这个人情世故，大伙儿说对不对呀？”
“看得是！那有这样儿的了！”
“就是么！捏还有这样的了！”
“他婶婶，你可说对了，我们教育我们家合人，孩大男小离他远点儿！不跟他一般见识！那家伙跟那黏苒苒，粘了谁身上谁扒不下圪！”
“唉——那说得对的了，看得是！”
……
门里门外围观的众人叽叽喳喳一片议论声，都说四卯老汉说得在理。这老汉不愧是碾子沟的头号名嘴，这话说得没得挑，连祝支书也直点头。
“你少来这一套！俄是个孤人么，没人向俄么！你看俄这鼻梁骨让捏打断了，你向人也得向过理了哇！” 拐白活手指鼻梁，怨毒地剜了四卯一眼，“你狗戴帽子，在那儿那儿装好人了？没打你么，你不疼！狼不咬谁的孩子，谁都不着急！站了那儿那儿说风凉话了，你关不腰疼！也不怕把那舌头闪了？！”那架势、那眼神，恨不得扑上去咬四卯几口。
“好了，好了，老郭，鼻梁子断了，明天上县里医院照个片子回来。要真断了，报警处理。没断，就照村里的老规矩办！今天咱们就到这儿，我还得去一趟乡里头，咱们大伙都散了哇！散了哇！”
说完祝书记探手摸起他那只老旧公文包，起身准备要走。
大伙纷纷散去。不一会儿，村委会里只剩下拐白活一个人，他也只好怏怏收兵，跟在众人后面走了出来。
从村委会办公室出来，来旺忿忿地看了拐白活一眼，骑车驮着玉梅直奔家中。
这阵马有成因为在地里听人说郭拐子跟他儿子闹到村委会去了，回到家里急得出出进进，不知该怎么办。他正靠在大红柜上挠头的时候，从玻璃窗看见儿子带着玉梅回来了，就火急火燎地迎出去，劈面就问：“你这孩子是咋回事么？怎能把郭拐子打了？那屙能下蛋个人，招惹他做甚了，哎，咱们家的事儿已经够多了！”
来旺吭哧了半天才解释道：“那天是个这，那天我在润年家小卖铺，正好碰见玉梅在那儿耍牌了，我就多嘴了几句，捏这个拐白活嫌搅了他的牌局了，就歪三仄愣地跳下地跟我茬儿，话里带刺儿还句句伤人，气得我一时没忍住就动了手。不过，天大的事有王法管得了，他想讹人，门儿也没有！”
马有成急得又问：“那村委会是咋给断的？郭拐子问咱要——”说到这时马有成才意识到，玉梅也在，忙改口，“玉梅，你看看叫这个灰小子把我气的，你快进家，快进家，咱们进家说，我们家的事净叫你跟上受连累。”
玉梅顺着说：“没事叔叔，这点事咱们进家说哇，看叫捏外前人听见了。”
进了家，马有成接住问：“那祝书记说没说到底给怎处理呀？”
“拐子说他鼻梁子断了，祝书记叫他上县照片子去，等片子回来了再给断案——哼，我压根儿就没往他鼻梁上打，他存心是想讹人了。”说到这儿来旺才想起他是领着玉梅回来取钱的，就问父亲：“大，家里头的钱够不够？”
马有成问：“做甚了么？”
“哎呀，还人家玉梅医院里给咱们垫的钱了哇，还能做甚！”
“嗨！你看我这，乱捯得给忘了。钱我早给预备好了，这不是——”说着马有成从炕席底摸出一叠早已数好的十元大钞递到玉梅手里。
玉梅边推边说：“叔叔没事儿，这个钱我家里不知道，这是我一个儿的钱，你们要是紧你们就前留上用哇。”
来旺说：“快拿上哇！”
说着就把钱硬塞给了玉梅。又回头跟父亲说：“大，那我送玉梅回圪呀。”说完领上玉梅就走。
马有成挽留玉梅在家吃饭，说东西都准备下了，可话还没说完，来旺已经拽着玉梅出了门。
（待续）
制作团队
文/武天顺 主编/赵林 责编/金铃
主播/云晓 插图/七丹 语音剪辑/赵林
本集群播/句号、汤哥、七丹、青青草、武天顺、盛荣林、赵林等。
作者简介
武天顺，网名栀子花开，内蒙古商都人。少时钟情文学梦，青壮却念起生意经，人老梦不配，拿笔再耕耘。
主播简介
云晓，配音人，喜欢文字，喜欢声音。用声音记录历史，用声音理解生活，用声音传递故事，用声音成就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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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商都，满文意为流水打漩涡的地方，即水漩。水漩文学是内蒙古商都县本土文学自媒体，由从军二十多年退役归来的军人赵林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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