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坐班车的一路上海泉爸跟来旺说，“学艺最熬人了，最锻炼你的性子子，尤其是银匠这门手艺，全在精细处下功夫，甭看来学艺的多，真正学成的也没几个，没有点耐心的十有八九半途而废，白耽误三年挣钱的功夫，我家海泉就性子急，那段时间回来也嚷嚷要去学银匠，我掂量他不是学这门手艺的料子，就一概没答应，后来他等不见你来就跟着他表哥下南方了……”
一旁的来旺“嗯嗯、是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听了这一席话，对自己能不能学成银匠心里头也犯起了嘀咕。
秦银匠的院子在村子的东头，传统的前店后院，门楣上横挂一条木匾，匾上刻着“秦记银坊”四个描金大字。那天来旺沿街拜师也进过这家店，记得当时看店的那个女的长得倒是挺漂亮，但是看上去却很是高冷。今天路过店门口时来旺探头又往里看，见柜台里坐的还是那天那女的。海泉爸在店门口站下，跟那女人打招呼：“俊平媳妇——看店的了？”
“嗯，”那女人应了一声抬头，“呀！是姨夫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咋来的？是坐班车来的呀？”
“嗯，坐班车，”海泉爸一边接着话，一边领着来旺进了店，“我给你爹领来个学徒的，你爹在不在？在了哇？”
来旺估摸这女的准是这家的儿媳妇。
“在，在，这几天活儿计有点忙，父子俩一大早吃过早晨饭就到后院忙去了。”女人一边热情让坐，一边提起暖壶给两人冲茶，“你们坐，前喝点儿水，一会儿我关了店门到后头给你们做饭去……”
海泉爸和来旺在店里给客人坐的长凳坐下，接过茶一人喝了几口。片刻，海泉爸就把杯放下说：“俊平媳妇，那你忙的，我领后生到后院叫你爹看看去。”
“行，那你们过去哇，晚上可得留下吃饭啊，好不容易来了……”到底是实在亲戚，话语里满是热忱，女人的脸上再不见一丝高冷。
两人从店后门出去就进了秦家的院子。眼前一排旧式青砖瓦房，窗户玻璃擦得很干净，院里收拾得格外有条理。海泉爸领着来旺绕到这排房子的紧西侧，穿过一道小门来到后院。后院那排矮旧的老房子里面老远就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海泉爸领着来旺径直向其中的一间走去。
进了房子满眼都是各式各样的工具和设备，靠窗的工作台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傅正在忙手里的活，旁边坐着一位像是等着取货的风韵女客。老师傅鼻梁上架一副古旧的老花镜，嘴里含一根带弯的吹管，把特制油灯硕大的灯头火吹出一道蓝色火苗线，全神贯注地反复灼烧小台子上一个小小的物件，好像根本没发现门口有人来了。直到把那个物件烧到了满意的程度，才用尖嘴钳捏起放进黑乎乎的模子里，抓起羊角锤一顿密集敲打，打好后取到小铁砧上端详着轻轻修一修，锉一锉，而后伸进一个瓶子里，发出“哧啦”一声，再取出抛光一下，眼前顿时金光闪闪，一件精美绝伦的首饰成型了！一旁等货的女客脸上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老师傅包好首饰递给客人，交待了价钱让她到门店的柜面上去交钱结账。这才回头摘下眼镜冲海泉爸爸笑了笑，问海泉爸，“你这稀罕的哇，哪股风把你刮过来了？咋想起来俄这个破地方了？啊呀，可么咱俩有俩个年头没见了？你捏那样样还是一点儿没变，还是那股劲气。哎，你领的这个后生是谁了？”
海泉爸嘿嘿一笑说：“哎呀二姐夫，我今天是有事登门，二姐夫的手艺平时可是难得一见呀，今儿个可是叫我看了个全。这不是，我给你领来个学徒的，这孩子是海泉的同学，人品好，可实在……”
来旺知道眼前这就是秦银匠了，赶紧上前点头说：“叔叔好，我叫马来旺，内蒙人，是金海泉的同学，想拜您为师学加工金银的手艺，我……”
“行，行，甭介绍了，”秦银匠笑着说，“既然是我连桥给介绍的，你想学就留下，学成不学不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顿了顿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学艺是门苦差事，尤其学银匠这个手艺，虽说没有多大的苦，但是也可熬磨人了，好多人都半途而废了。”说着朝另一个屋喊：“俊平，俊平，你过来！”
不大会儿他儿子俊平过来了，中等身材利利索索的一个人，四十上下，两眼深邃，给人一种爱思考的印象。进来前问海泉爸：“姨夫刚来？”
海泉爸答应：“额，俊平，我刚进来，你这活儿忙了哇，我给你家引来个徒弟…”
俊平扭头打量来旺，面皮白净，脸色坚毅，眼睛灵动，看起来不笨。
来旺感受到俊平那面无表情的审视，似乎一下看到他的心里，看得他浑身好不自在。
“俊平，这是你姨夫带过来的一个学徒的，这是海泉的一个同学，挺好个后生，你就带上他吧，上心点儿指拨他。”秦银匠手里归整着案头的工具，眼睛看着儿子说，“你领上他去咱们后面那个作坊看一看，让他熟悉熟悉环境，告诉他新来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去去，领上他去过看一看。”
（待续）
制作团队
文/武天顺 主编/赵林 责编/金铃
主播/云晓 插图/七丹 语音剪辑/赵林
本集群播/七丹、优雅的转身、汤哥、武天顺、忆往昔。
作者简介
武天顺，网名栀子花开，内蒙古商都人。少时钟情文学梦，青壮却念起生意经，人老梦不配，拿笔再耕耘。
主播简介
云晓，配音人，喜欢文字，喜欢声音。用声音记录历史，用声音理解生活，用声音传递故事，用声音成就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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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商都，满文意为流水打漩涡的地方，即水漩。水漩文学是内蒙古商都县本土文学自媒体，由从军二十多年退役归来的军人赵林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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