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谈笑
“
秋雨初霁,丹桂飘香,酸枣也熟了。
01
我家老宅里那棵47岁的酸枣树,
枝头挂满了黄色酸枣。
秋风一刮,遍地“黄金”,能捡半桶。
捡酸枣成了我们闲时“必做功课”,
既能锻炼身体,又能将酸枣及时收入囊中。
记得小时候 ,酸枣是稀罕物。
我们老家檀木塘、毛屋塘两个生产队,
只有檀木塘晒谷坪一棵酸枣树,
两个队的细伢子、细妹子,
望着那棵酸枣树就两眼放光,
根本不需要等它熟透,
枝头的青酸枣都俏得不得了。
大点的男孩爬上树或用棍子打,或用脚蹬,
只要掉下几粒半熟酸枣,
我们便如获至宝,一窝蜂地在地上捡。
与其说是“捡”,倒不如说是“比”,
比谁眼疾手快,比谁捡得快又多。
捡完酸枣就在晒谷坪打耍架、
“打石子”“踢房子”或“踢键子”。
我们每捡一次酸枣,都是汗流浃背。
有时一捡到酸枣就张大嘴迅速往嘴里抛,
一粒酸枣能嚼好久,
直到枣核都被含到没有一点味道了
才不舍地吐掉,
回想这场景我便忍俊不禁。
02
不过,捡酸枣也时有摩擦,
有时小伙伴们动辄吵架动手、身上挂彩的。
家长们都见怪不怪,
小朋友们也相互不记仇,
第二天照样玩到一起。
有点惊险的要数吃酸枣被噎。
记得有一次,我边捡边吃,
吃快了,竟然连皮带核吞下一粒。
当时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下不去,
猛一用劲吞口水居然吞下去了。
急得我大喊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
我把酸枣肺(核)吞进肚子里了!”
小伙伴们立马停下来围到我身边,
叫我“莫急莫急”。
有帮我拍背的,有叫我喝口冷水的,
也有幸灾乐祸的。
这时,邻居家石大哥逗我说
“那还不好,酸枣在你肚子里发芽,
从脑壳上长出来,结好多酸枣,
管饱,以后你就不用再和他们抢了”。
那一晚我忧心忡忡,好晚都没睡着,
自己出糗也不敢跟家长讲,
总想着“要是脑壳上真长出酸枣树,
那岂不是丑八怪,今后怎么见人啰”。
好在奶奶和妈妈细心,
看出了我内心的担忧,安抚我说
“不要担心,酸枣肺明天就会随便便屙出来的”。
03
当然,捡酸枣也要强势,才捡得多,
像我人小、个矮,抢不赢,
独自一人去捡时总是捡得最少的,
还得依靠“人多力量大”。
有一次,哥哥爬上树用棍子打,
一打就喊我们“作好捡的准备”,
我和弟弟捡到二十多粒酸枣带回家,
有青的、有黄的,
就好比“打了胜仗”似的,
满载而归,成就感爆棚。
晚餐时,妈妈用这些酸枣做成一道菜,
吃起来特别香,
那滋味胜过世界上任何佳肴,
不仅因为妈妈厨艺好,
还因为是自己的“劳动果实”。
为了经常能吃到可口的酸枣,
弟弟和妹妹一合计,干脆自己动手种,
于是一口气埋下7粒核。
功夫不负有心人,
7粒籽不仅全部成活,
还有1棵结了大果,
其余几棵“公”树和小果,后来被挖掉了。
所幸弟弟妹妹们有先见之明,
当年在自家种了酸枣树。
不然,队上的晒谷坪变成了私人屋场,
仅剩的一棵酸枣树也被挖了,
哪还有酸枣捡。
04
恢复高考后,
我和弟弟、妹妹相继考取学校并分配工作,
在城里安家,
爸爸妈妈和奶奶也住去城里,
老宅空着,
只是每年正月间上祖坟祭拜时才进屋一歇,
酸枣树没人打理也因此很少结果,
捡酸枣更是一种奢望。
直到2015年老宅翻新入住,
爸爸回乡养老,
一大家子人时常趁节假日回去相聚,
才重拾捡酸枣的童趣。
如今,我们乡村环境大改善,
泥巴路摇身一变成了柏油路,
还装上了节能路灯,
所在屋场也建成了“美丽屋场”。
我家的这棵酸枣树历经40多年的风雨沧桑,
陪伴着我们成长,
承载着我们童年的记忆,
如今它已长成参天大树,
枝繁叶茂,像伞一样在院子里遮阴挡雨,
不失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树旁挖了口水池,鱼没养多少,
可没少积蓄酸枣和落叶,
年年都得清理,否则既脏又臭。
为此,还专门请人做了个扇形金属网罩,
既美观,又能挡住酸枣和落叶。
每到酸枣成熟之际,隔三岔五,
搭着梯子到网罩上一扫便可收获大半桶酸枣。
05
酸枣,可以说满身是宝。
其皮,可食;
其核又名枣仁,可入药,起到安神催眠之效。
现在人们生活压力加大,
生活缺乏规律,失眠成了忧心之患,
靠服安眠药度日者不在少数。
安眠药需处方,还有依赖,
医院每次最多只能开7片。
于是,酸枣仁做单方、入方剂,
更成为“抢手货”,毕竟中药可治本。
酸枣肉,才是精华。
可用其加白糖、冰糖或红糖蒸着吃,
酸酸甜甜,甚是可口。
也可用油盐、紫苏、辣椒
和大蒜子炒着做菜吃。
不过做成酸枣糕的还是多数,
每逢秋季,
乡村人家在自家院子里晒酸枣糕的,很常见。
有的人家做了酸枣糕,自己不舍得吃,
大多或拿来招待客人,或送给亲戚朋友。
像宁乡道林、浏阳的酸枣糕就很正宗,
看上去黑黑的,但吃起来香,又有嚼劲。
浏阳的酸枣糕还是乡村旅游的特产之一,
各民宿和社区团购平台都有卖的,
单价在35块左右一斤。
06
我们吃酸枣糕有个习惯,
就是在吃之前蒸一下,
小火蒸个10来分钟,冷却后即食,
既起到杀菌作用,口感上又更加软糯。
说起做酸枣糕,其实工序还不少。
捡到酸枣后,
要清洗、去皮、煮熟、去核,加佐料,
再蒸煮、拌匀,然后摊成薄片,
选大太阳天暴晒,再剪切成条块状保存。
有的加糯米或红薯、南瓜,
佐以食用盐、白糖或甘草粉,
加紫苏、辣椒、藠头、芝麻。
也有连核带皮加紫苏、辣椒、芝麻、
盐和糖做成酸枣粒的。
也许大家不知道,
现在做酸枣糕不像以前纯靠人工,
手动去皮,用竹筷挫烂去核,
用砧板菜刀切碎辣椒和其他配料,
有的也半机械化了:
用电动离心泵去核,
用料理机粉碎配料如辣椒、紫苏等。
我想要是能开发制作一款去皮器就好,
引入生产线,标准化、批量化生产,
能让纯手工制作者
从繁杂的手工劳动中解放出来,
同时更能保障食品安全,
还可作为乡村振兴的产业来发展,
增加村民的收入。
市面上虽有“齐云山”这样的品牌酸枣糕,
但我更偏爱手工做的,
食材更新鲜、原生态。
说实在的,
乡里的酸枣糕作为土特产和休闲零食,
老少皆宜,女性和小孩尤其爱吃。
去年我们到南疆旅游,
我和另外2名团友带的酸枣糕
很受团友们欢迎,
一路上大家边吃边侃,滋味无穷。
07
现在,酸枣糕的主要原料——酸枣,
很充足。
乡里山边、路边到处有捡,
只是品种不一。
听邻居们说,方圆几十里,
要数我家的酸枣最好,
粒大肉厚且甜,一年能结个几百斤,
羡慕得不了。
有慕名而来捡的、有托人来要的,
我们捡了先用清水泡着,
然后大桶大桶送出。
自家有酸枣树,随时可捡,
捡起来可随时加工。
我爸今年91了,
在院子里散步时,
看到掉落在地的酸枣,
也时不时弯腰去捡。
我不满两岁的孙子学得有模有样,
提着塑料小桶,跟着老人后面捡酸枣。
每当我回到老宅里,
一见到地上的酸枣,
就下意识弯腰去捡,
此时往往会浮想联翩,
儿时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
往事如潮,物是人非。
奶奶在冰灾那年去世,
其音容笑貌总在眼前。
妈妈离开我们20年了,
“酸枣做成的菜”是“妈妈的味道”,
是尘封的记忆。
哥哥在前年病逝,
再也不能和我们一起捡酸枣了,
但愿我们大家庭的和谐
与和美乡村建设的成效,
能告慰他们的英灵。
我们期待,中国式现代化如期实现,
城乡一体化建设
带给农业、农村、农民更多实惠;
乡村的基础设施更加完备,人气更旺;
老宅里的酸枣树万古长青,硕果累累,
来捡酸枣的人越来越多;
我们都做最好的自己,酸枣捡到老;
晚辈们茁壮成长,
捡酸枣成为他们体验乡村生活的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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