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篓卖馓
作者│杨宇
靠大潮河北岸紧贴北陈集老街的，是六、七、十四生产队，由于地少人口多，三个生产队靠吃定销过日子。定销大致意思是生产的粮食不够吃，国家补贴一点。是介于农村户口与定量户口之间的一种户口形式。那时物质匮乏，吃顿大米饭，大菜豆腐是要等来亲戚的。所以小时候便盼望着家里来亲戚。
口粮靠生产与吃定销免强够吃过得下去，油盐酱醋，穿衣读书，就要靠做点小生意了。靠吃定销的三个生产队多数人家炸馓子卖。馓子是纯手工制作:揣面、醒面、切面、盘条、烧火、炸馓。“北陈集馓，外脆里酥不用喊。”，在坊间流传。北陈集馓子小有名气。批发、零售是当时销售的两种形式。记得当时李集、六塘还有邻县的灌云去人批发。载重自行车两旁绑着草篓子，防止馓子走潮回软，草篓子里面会衬上塑料薄膜。批发生意一度红火。零售算定逢集的日子炸馓上街赶集。也能到周边乡镇赶集。十里八乡吃北陈集馓子成为茶点时尚。
十一岁那年一个冬天的凌晨，天还漆黑，母亲喊我起床，到离家三十里地的五障河赶集卖馓子。朦朦胧胧，睡眼惺忪。到锅屋擦把脸，吃过山芋茶，就背着草篓子顶着星星，踩着霜冻踏上赶集的路程。摸索着走路，一脚高，一脚低。到五障河要经过两个渡口，过两条河。老家在大潮河边紧靠北陈集渡口，来到渡口和邻队陈家大嫂约好一起上船。“上哪赶集啊?”，“今五障河逢集！”“小孩也是赶集的啊！”“是的，我家小大子向晓得好歹的！”摆渡人和母亲说着话。河岸黑魆魆的，只有河水是白色的。船激水浪发出“哗啦一哗啦”的响声。身外世界神秘莫测。过北陈集渡口后穿过陈庄，就到了大圈渡口。我们一路走小路，有时，会走大地的田埂。草篓系带挎过两肩，右胳膊肘弯曲撑住系带，有力得劲。走一段时间后，会把系带顶在头上，轮流交换，缓解肌肉疲劳。背得重，抄近路，省劲。心里有任务，肩上有担子，走路就快一些。过了大圈河紧走慢赶来到集市。三十里的路程，在盼望中走完。我们就在五障河综合门市西门摆摊卖起馓子来。
集市买卖基本和农业经济有关。自家地里长的粮食、蔬菜、水果，或有关土地收割播种工具，或方圆桌凳，吃的油、盐、酱、醋等。买卖量不大，馓子属于高档食品了。需求的人多，买的人少。站在母亲旁边，期待着赶集人。
“市肆烟尘闹”，吆喝声，问价声，小孩哭喊声.声音嘈杂。老大爷，抽着老旱烟;老奶奶，风霜刀刻似的脸;中年汉子，穿着发了白的藏青色中山装;还有稀罕的刚过门的俊俏小媳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每卖出一份馓子，内心就会激动一次。退集了，馓子才卖出一少半。母亲与陈嫂当即决定:再步行十五里地，到灌南街上去!又累、又饿、又渴，我站着不走了。母亲和陈嫂却在前面走着，渐走渐远。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鼓起勇气在后面追赶。
腿像灌了铅似的重，累得流着虚汗，一步难走一步，走出一步不想抬腿走下一步。两肩酸疼，胳膊硬直也好像弯曲不自由了。望着母亲、陈嫂的背影，做不服输男子汉的热血直往头顶上冲。咬牙坚持，奋力追赶。母亲是教育家，我是个听话的学生。
北风刮着，冷气直往怀里钻。到灌南街上已是下午了，口干得起了皮。“卖油娘娘水梳头”。饿极了，馓子也是舍不得吃的。饿得眼冒金星，还期待着买馓子的人。城乡是有差别的，一会儿来人买一斤，一会儿来人买二斤，帮着母亲往秤盘里拿着馓子，帮着顾客往布袋里、手提篮子里装着馓子。不多时，馓子就卖完了。渴着、饿着、累着，但能为家里做事了，心里高兴。困难来了，顽强的毅力是战胜困难的一个法宝。以后，遇到了困难，我都不会躲避。
那晚回到家，小白菜腌制的咸菜吃得格外的脆，山芋干玉米粥吃得格外的香。
责任校对 │ 陈如峰
编辑排版 │ 刘厚霞
审核发布 │ 龚海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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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宇，中共党员，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现任教于灌南县初级中学，多篇作品发表于《灌南日报》《作家文萃》等报刊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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