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苏北大地,满目金黄。在高邮三垛种粮大户陆士斌的600亩麦田里,五台收割机踏着麦浪穿梭、同时作业,一次性完成收割、脱粒等工序。这片麦田种的是农业农村部的主导品种——“扬麦25”,具有抗倒伏、熟相好等优点,测量结果显示,亩产最高达到了600公斤。
种粮大户 陆士斌:总产量在60万斤左右,如果按1块4一斤算的话,它的总价格也在85万了,种的“扬麦”系列的几乎每亩地都能增产到200斤左右。
同一天,盐城市大丰区三龙镇的种粮大户顾茂青也迎来丰收时刻。所不同的是,他承包的近2000亩标准化农田,是第一次种植——“扬麦39”。收获到底如何?对于即将到来的测产,顾茂青跃跃欲试。
新品种首次大规模种植,南京、扬州的专家特地赶来,测产结果显示:“扬麦39”的亩产达到了近700公斤!顾茂青喜上眉梢,育种专家对于推广前景更是满怀信心。
丰收来之不易,每一颗饱满的麦穗都经历了成长的蜕变。追根溯源,我们来到“扬麦”的诞生地。在江苏里下河地区农科所湾头科研基地,近200亩的试验田,被分隔成一块块的“格子田”:种质资源圃、亲本圃、后代选择圃、产量鉴定圃,分别承担着育种不同环节的试验,堪称宝藏级的“田间基因库”。这里的每一粒小麦都有自身的使命,它们要接受育种团队——“扬家将”的反复严选。
经过一季的守候,“格子田”的小麦成熟了,亲手培育它们的专家总动员。头戴草帽、穿梭于田垄间指挥调度的,是小麦研究室主任高德荣;驾驶收割机、娴熟操作的,则是一群年轻的博士。他们要确保颗粒归仓,因为在他们看来,每一粒种子都可能是不平凡的个体。
育种堪比“养孩子”,一粒种子成为良种前,往往需要8到10年的培育,而从培育到通过审定,再到大面积推广,还要经历漫长的等待,甚至承载育种人一生的光阴,浓缩几代人的心血和韶华。
江苏里下河地区农科所,长期致力于小麦“优等生”的选育。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小麦育种元老”陈道元瞄准高产,主持培育“扬麦”系列新品种。八十年代,被誉为“南方麦王”的中国工程院院士程顺和一“麦”传承,成功破解了小麦早熟与高产不可兼得的世界性育种难题,两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在程顺和的带领下,新一代的育种“扬家将”渐次成长,他们在田头接棒,用智慧和汗水浇灌,促成“扬麦”的不断迭代、进化。
今年57岁的高德荣是里下河农科所小麦研究室的现任“当家人”,他出生在里下河水乡,每逢稻麦收割时节,父母的辛劳,让高德荣印象深刻,他暗自立志,要帮助和父母一样的农民过上好日子。1987年,高德荣如愿考入南京农业大学,毕业后,经学校推荐,来到江苏里下河农科所,成为程顺和院士的助手,从此跟着师父逐梦麦田。程顺和告诫高德荣,小麦育种要遵循两项宗旨,一是“耐得住寂寞”,二是“能解决问题”。所谓“耐得住寂寞”,是说育种工作没有捷径可走,要有不断试错的耐心和攻坚克难的决心。而“能解决问题”,则要求科研人员随时从生态气候变化、国家生产发展需要和人民实际需求的角度出发,为小麦育种工作不断破题。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国内人口不断增长、国际局势动荡,多重因素要求中国粮食生产必须提供基本保障,也倒逼当时的育种目标以高产为导向。那时,小麦育种以传统方式为主,十分注重“下田实践”的硬功夫,科研人员要和种植户一起下田,实施人工播种,时常一蹲就是好几天。
程顺和带领团队先后育成了“扬麦5号”、“扬麦158”等品种,在丰产的同时,兼顾抗病、抗逆等综合性状。里下河地区的小麦亩产,轻轻松松越过千斤大关,而在此之前,只能达到五六百斤。
本世纪初,江苏地区的水稻成熟期和收割时间出现延迟,受此影响,小麦播期不得不推迟,这一变化直接影响小麦的生长。如何破解难题?问题摆在了已经独当一面的高德荣面前,他带领团队着手小麦“耐迟播”的研究,提出“冬前快速生长,后期快速灌浆”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