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小记（组诗）
潘兰香
放疗
做这项治疗，挺没尊严的
裸露的躯体在医生眼里是没有性别的
只有握紧内心
躺在特殊的床上，加速器的射线
转来转去，射线如春草
扫过病灶
尽管天气预报告诉我，要降温了
秋天更深了，冬天很快来了
天花板蓝天飘着白云的布景
我假装看到了春天的样子
活下去最重要，尊严
于生命而言
有时必须忽略
在病床上
刷视频，多了没意思
看小说，久了也很累
病友聊天，有上句没下句
这医院的病床啊，画地为牢
只恨肋下生不出双飞翼
什么都不干了，躺着看天花板
那才是一本不知厚度的书
结局不会大团圆
但病人是看了又看
医院的桂花
医院的桂花，说香就香了
那无孔不入的香气，咬住了我
仿佛两个同谋，一个在身体里
一意孤行地折磨我
一个在绿叶丛中，没心没肺地
偷袭我
好在秋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桂花再一往情深也会无可奈何
花落去
站在风里，握住最后一缕香气
等待下一个年光的花开花谢
生命的跫音也会平仄有韵地
响起
流泪
并不是怕死啊
谁都有那么一天
这是早都想明白了的事
为什么流泪啊
家人支持，不离不弃
朋友鼓励，远近在心
罹病之身，尚能饭，亦观书
我应该庆幸啊
为什么流泪啊
在杨春湖路灯下拥我哭泣的老友
在西藏为我祈福的文友
在家里为我忧心的八旬老母
可我就是经常流泪
看到明月和星空
看着武汉站的动车进站出站
我在杨春湖边
泪水融于湖水
更加丰沛荡漾
潘兰香，学了医，却做着学医之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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