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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ila de Villiers， 2021 年 3 月 9日我是一个局外人，生活在边缘，在人类社会中没有立足之地。人类认为我是疯子，应该对我心存畏惧，应该不惜一切代价躲避我。这是罗杰·拜伦 (Roger Ballen) 最新作品《老鼠罗杰》 (Roger the Rat)中的一段摘录 。拜伦的作品既是对人类心理的剖析，也是对社会期望的批判，他通过一只非政治正确老鼠——罗杰——探索了潜意识——包括他的和我们的潜意识。罗杰的世界充满了黑白照片，他的行为被认为是“邪恶的”，住在地狱的茅屋里，对妇女和儿童一视同仁，这种行为让人感到不舒服，因为这只啮齿动物放弃了道德，过着不受社会规范约束的生活。拜伦的独特风格（后来被称为“拜伦风格”）在向读者介绍罗杰的生活方式和周围环境时显而易见。想想光秃秃的墙壁。肮脏的床上用品。眼神呆滞的人体模型。锁链。活鸟。粉笔画。还有老鼠。很多很多的老鼠。“黑暗”是人们对拜伦作品的“正常词汇”，他在约翰内斯堡扬·史末资大道他新建的艺术中心接受我们的采访时说道。
然而拜伦坚持认为，他并没有将“黑暗”与“光明”区分开来，将“黑暗”与“光明”区分开来，并将其与“坏”或“好”进行对比。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启发性的词，”这位土生土长的纽约人用他深沉而悦耳的声音继续说道。
“这立即显示出一种心理压抑的状态。这些照片让他们感到焦虑，他们陷入了自己无法应对的一面。这让他们感到紧张或害怕，因为这让他们不得不接受自己的状态。这说明了这个人的一些情况。”
很快便会发现与罗杰·拜伦的对话会朝着多个不同的方向发展。
《老鼠罗杰》中的图片收集于 2015 年至 2020 年之间，虽然标注了日期，但并不按时间顺序排列，最后一张图片“结局”拍摄于 2015 年。拜伦解释说，这是一本图画书，而不是纪录片：“这些图片与任何特定时期没有任何实际关系”。但它们之间是有顺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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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意味着什么？
当谈到副标题这个话题时，Ballen 似乎能够在我提出问题之前回答我的问题。
“从书的设置角度来看，我编写这本书的方式是写小标题，”他承认。
“有的副标题是罗杰对女人很幽默，有的副标题是他很暴力，有的副标题是他对人很好，还有的副标题是他和其他老鼠在一起。在这个项目中，我决定把它做成叙事性的副标题。”
标题页旁边的第一张图片是 Ballen 戴着 Roger 的面具，没有标题或日期。他说这张照片是他的艺术总监 Marguerite Rossouw 于 2020 年拍摄的，他将这本书献给了她。
拜伦表示，加入这张特定的图片是有意义的，因为这本书的名字就是《老鼠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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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罗杰，由玛格丽特·罗索拍摄“有老鼠头，然后是我。我没有出现在任何照片中。有几个人。有些只是人体模型，有些是小男孩。当你开始这样的项目时，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只是拍照。”“性”是拜伦在深入罗杰内心时使用的叙述副标题之一，而“唤醒”则描绘了罗杰相当大的勃起……“他确实做到了！”拜伦笑着说道，“他坚持了下来，他还年轻，不需要吃任何药。”![]()
在《被钉住》中，罗杰地下藏身处的一个女性人体模型被摆成骑在一只填充老虎身上的姿势，这让人联想到一种近乎兽交的形象。“哦，是的，”拜伦点头，“我告诉过你罗杰不这么想。他觉得那些东西很有趣。他不是一个政治正确的人。他喜欢别人会感到尴尬的事情。“那是罗杰，”他说。“罗杰不在乎。他住在地下某处；某个地铁站之类的地方。他不关心那里发生了什么。他不是那里的一部分，他与那里没有关系。”罗杰·拜伦 (Roger Ballen) 的摄影作品体现了现代人类所遭受的潜意识全景监狱，即对社会规范和期望的偏离。“老鼠罗杰是什么？”拜伦问道。“老鼠罗杰是人类的本能，他会做一些你不该做的事情。他会做很多人想做的事情，他会表现出潜意识的情绪。这就是他。有时当你这样做时——在这里你可能会被视为荒谬或疯狂，或者可能会被视为不合群，甚至可能被视为犯罪——但这会引发各种问题，试图定义这些术语在所谓的正常社会中的真正含义。“罗杰反映了人类本能的行为，人们无法付诸行动，他们可能会在自己的脑海中行动，但不会透露他们真正的想法或感受。你可以认为罗杰很幽默，你可以认为罗杰很疯狂，你可以认为罗杰很暴力。在电影里，他非常暴力。他不是一个好人。他真的不是，”拜伦继续说，眉头紧锁，眼神真诚。![]()
在序言中，拜伦让罗杰明确表示“我不确定自己是老鼠还是人类”。罗杰，作为人类，对这句话有何感触？Ballen 的回答提到了老鼠与现代人类的相似之处。“如果你考虑进化生物学，如果你相信它——也许就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了，”他微笑着补充道，“地球最初只有一个细胞，然后变得更加分化。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来自相似的根源。我们都有一点那样的，一点那样的。“如果你观察一只老鼠，我的意思是，除了大脑的大小，”他沉思道，“实际上老鼠身体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所拥有的——肾脏、肺、脑细胞。老鼠身上的所有功能都与人类、狗或长颈鹿相同。在某种程度上，它们之间存在某种单一的连续性。”拜伦对老鼠的认可和尊重是显而易见的——他直言不讳地指出，在西方社会，老鼠被视为肮脏且携带疾病的啮齿动物，他强调老鼠的生存能力、在生态环境中的重要作用以及大脑的复杂性。Ballen 表示，老鼠是混乱的象征，代表着污秽、死亡和疾病，对人类构成心理威胁。“它们很脏，携带疾病，因此威胁到人们的心理。它们居住的地方和吃的东西让人感到不舒服。“老鼠对生态至关重要，它们对全世界物种的维护起着巨大的作用。如果你消灭了世界上的啮齿动物，你就消灭了野生动物，”他严肃地承认。随着我们谈话的深入，艺术家的意识流思维过程显而易见，拜伦继续说道，老鼠罗杰 (Roger the Rat) 是心灵罗杰 (Roger the Mind) 的创作。“没有必要用其他名字来称呼他，他只是我想象的一部分。没有比‘罗杰’更适合这只老鼠了。他就像是另一个自我。他可能是我心中的另一个自我，但罗杰老鼠会溜进你的脑海，然后他就是你 心中的另一个自我，”拜伦强调道。“如果这是一件好的艺术作品，那么它会留在你或任何其他人的心中。罗杰老鼠是一个典型的人物。”这与拜伦的艺术充满潜意识空间的气息相呼应：在序言中，拜伦——扮演老鼠罗杰——写道，罗杰的地下世界是“我的老鼠思维、我的人类思维和你的思维的地方”。“如果某件艺术品能够对人们产生影响，那么艺术家的世界就必须侵入你的世界，并以某种方式产生变革性的影响。”Ballen 希望大家在这里看到的是其中的一部分，并补充说，如果你认同这只老鼠 — — 甚至试图拒绝他 — — 你就是在向他投射某种情感：“你已经进入了他的世界”。他继续说，他的作品总是带有心理色彩。他的照片不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他并不是故意要打扰别人，或者逗别人笑。“希望它有有机的内容，能够影响某人的状态。这是我的目标。我无法衡量任何人，这是不可衡量的。某人说的话可能与他们感受到的不一样，而他们感受到的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确实知道，从我从事这项工作的这么多年来看，我的照片对人们有影响。不知何故，我不知道以什么方式。他们不会忘记它们。”拜伦对潜意识的迷恋通过罗杰的夜间活动表现出来，其中包括做梦和画梦，正如拜伦写道：
有一段时间，除了老鼠，我不得不独自一人住在家里。在夜间外出时，我经常会注意到我所住城市的许多建筑上都有涂鸦。我被墙上装饰的奇怪面孔和身体所吸引。一天晚上，我梦见我家的墙上贴满了老鼠脸，它们同时跟我说话，请求我允许把它们贴在墙上。醒来后，我开始画我在梦中看到的面孔。我的大部分画作都是用粉笔画的老鼠/人脸，这些粉笔是我从小孩子那里讨来的。我给每幅画都起了名字，有时和我一起生活的老鼠的名字一样。
拜伦解释说：“你在我的作品中看到的绘画类型来自于潜意识，就像梦境来自于潜意识一样。
“我的照片中出现的绘画类型与我画的绘画类型之间存在联系。它们是非常自发的绘画类型，不是复杂的绘画，也不是纪实性的绘画，也不是抽象的绘画。它们来自同一个元素，即梦幻般的潜意识表达。像这样的绘画是潜意识表达的一种形式。”
在整本书中，罗杰越来越多地呈现出拟人化的特征：他被类似女性的人体模型所吸引，他会做饭，会抽烟，会寻求陪伴。
拜伦解释说，他真正做的是最终的破坏。尽管照片中没有明显表现，但随附的视频显示罗杰收集人体模型——大部分是女性，把她们带回家，试图为她们做晚餐，但他却在肉体上摧毁了它们。
“他在这个由人体模型组成的小屋中创造了生命，”拜伦说。“他是一个局外人，他与周围的世界隔绝。他会被视为被疏远、被边缘化、局外人。”简而言之：如果他是一个人，他会被认为是疯子。
拜伦的 《鸟类庇护所》于 2014 年出版，其中展现的都是生活在社会边缘的人的照片，按照社会标准，这些人被视为“疯子”，但拜伦在过去的三四年里并没有拍摄过这些房屋中的活人。
他是否考虑过再次拍摄人类，还是一直打算拍摄老鼠？
动物（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和人体模型已经成为他喜欢的主题，他打算继续沿着这条轨迹发展，并对艺术界那些“找到成功的东西并坚持下去”的人表示鄙视。
“你可以制作一只倒立的米老鼠，卖一百万美元；下次你可以制作一只倒立的唐老鸭，卖一百万美元，”他轻轻地做了个手势。“这从来都不是我的目标。我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商业化，这一直是一种激情。除非有理由或激情去做，否则我不想再做这件事了。这就像试图回到过去，再次尝试打篮球。我做不到。”
我说，他仍然有身高。
“嗯，就这样。”
还有鞋子。
“我的脚只能走这么远，”拜伦说道，模仿着伸展的动作。
Instagram：简单但不深刻
拜伦对现代艺术与商业化近乎共生的本质的鄙视与他对 Instagram 的反感如出一辙。他曾利用这个社交媒体平台来推广自己的书，但却因为其缺乏价值而心怀怨恨。
在《老鼠罗杰》发布之前，拜伦在 Instagram 上发布了六段视频，供 11.3 万名粉丝预览。他重新使用备受争议的“Gram”的理由有三点。
“首先，”Ballen 说道，“现在的情况是印刷媒体正在消亡，你能做的事情有限。其次，印刷媒体中没有太多内容必须关注艺术摄影。第三，我既不住在纽约也不住在巴黎，我住在非洲的南端。那么，你该如何让艺术摄影走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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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补充说，这个世界“充斥着过多的图片，简直是饱和到了极点”。（这里我们来看看金·卡戴珊等人，以及 Ballen 所著的 Instagram 图片缺乏价值体系的现象。）他明显更喜欢 IRL（现实生活中）推广，而不是 URL（在线）推广，他宣称“在理想世界中，你会想在不同的层面上推广一些东西。你今天这样做真是太好了”。他指的是我们的面对面采访，他更喜欢面对面的采访，而不是电话采访，因为电话采访中的采访者“对我一无所知，他们在 Instagram 上看到了几张照片，一遍又一遍地问同样的问题”。像这样的采访，“采访者投入时间和精力试图理解作品，并以自己的方式解读它”，这仍然是他最喜欢的工作方式。然而，拜伦表示，面对面采访很困难，因为“一个人身处非洲最南端，身处病毒肆虐的世界，身处过度饱和的世界，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做到这一点。人们认为这是万全之策，他们错了”。他总结道，尽管 Instagram 作为推广手段“是一种简单的方法，但却不一定是一种深刻的方法”。他在 Instagram 帐户上发布的所有六段预告视频均以 Ballen 的声音不祥而沉重地质问“我是谁？”结束。“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因为如果你真的把相机转过来，对准自己，然后问‘我是谁？’你会说什么？” Ballen 反问道。“我偶尔会在课堂上这样做：‘拿起相机，拍下‘我是谁？’“但是你要戴什么面具呢？” Ballen 问道。*沉默和尴尬的笑声*“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因为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拜伦继续说道。“我们认为我们掌控一切，我们认为我们对自己的身份有一定的了解，我们了解我们自己。“但当有人问出最基本的问题‘我是谁？’时，你甚至无法用一个词来回答。你只能说‘我什么都不是’，”他耸耸肩。（一位著名人士曾说过“无”是英语中最深刻的词，他对此作出了恰当的评价。）“这就是荒诞派戏剧，”拜伦继续说道，“罗杰就是荒诞派戏剧的体现，他所做的事情毫无意义，毫无目的。”“大多数人认为他们能够控制答案，作为一种防御机制，但没有能力处理答案，甚至不知道想回答这个问题，甚至害怕思考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他坚定地总结道。哦，拜伦向我保证，在编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没有伤害任何老鼠。![]()
Roger Ballen
1950 年4 月11 日出生于美国纽约，Roger Ballen 的作品以黑白色调为主，其超现实又极具戏剧张力的拍摄风格，使他被誉为21 世纪最具影响力的摄影师之一。 「摄影教我的事，便是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所不同，所以我必须要让人们明白，眼前的影像与真相有关。」他深信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像他走上摄影这条路，一切不过只是误打误撞。Roger Ballen 的母亲身兼画廊经营者，以及马格兰通讯社图像编辑两种身份，耳濡目染之下使他对20 世纪著名摄影师的作品如数家珍，更特别对绘画大师Rembrandt 的现实主义感到好奇，深深着迷于他笔下所绘制的中老年男性。 13 岁时收到人生第一台相机，而他回忆自己生命最关键的时刻，发生在1968 年，高中刚毕业的他带着Nikon FTn 底片机，前往纽约Sing Sing Correctional Facility 监狱周遭拍照，成为了他摄影的起点。在正式从事摄影工作以前，Roger Ballen 专攻的是心理学研究以及地质学家的培训，而由于地质学工作的关系，他在1980 年代前往南非展开新生活。 1982 年到1986 年之间，他一边搜寻矿物，一边游历南非的各个村庄小镇，并试图捕捉鲜少人知的建筑、商店、文物和当地民众，将作品集结为摄影集《Dorps: The Small Towns of South Africa》。起初，他先是被小镇的老房子给吸引，但他进而发现那些曾经于南非种族隔离制度中获得特权的白人，如今仿佛与世隔绝，还因为遗传等因素，使外貌和行为逐渐变得古怪，于是他深入白人贫民窟，了解他们的生活型态，同时拍摄室内装潢以及居民肖像，于2001 年发表极具代表性的作品《Outland》。尽管遭质疑是否有意消费社会边缘人，但Roger Ballen 依旧秉持着不加以美化的真实记录方式拍摄，渐渐以诡谲怪异的摄影风格得到关注。 1990 年代，他将这种令人毛骨悚然但充满叙事性的摄影形式称为「纪实小说（documentary fiction）」，希望透过影像引导观者去思考照片背后的问题。而后，Roger Ballen 开始将摄影结合绘画与雕塑的元素，并以人们临时居住的公寓空间为主题，利用玩偶、动物和局部的肢体，创造疏离且让人不安的视觉感受，在2009 年出版相关作品《Boarding House》。 2013 年，他将为南非饶舌团体Die Antwoord 执导MV 的剧照，以及成员在现场排练的画面，集结成摄影集《I Fink U Freeky》。「我觉得当人们把图像当作决定性的瞬间时，摄影本身就会具有强烈的感染力，是一种不可重复性的特殊个体。」2014 年，Roger Ballen 有感于远离摄影棚拍摄，可以产生更多意料之外的结果，因此他选择在南非约翰内斯堡郊区一间房子内拍摄，并以鸟类为画面中的主角，在屋内随意涂鸦和布置捡来的物品，创作出宛如恶梦般的摄影作品《Asylum of the Birds》。接下来的2015 至2020 年间，他同样在约翰内斯堡进行创作，并以与文明社会隔绝的半人半鼠角色「老鼠罗杰」为主轴，于摄影集《Roger the Rat》揭露他的异想世界。 2017 年，英国出版社Thames & Hudson 向Roger Ballen 提出邀约，希望带领读者一探他的创作历程，于《Ballenesque》收录了他标志性的作品以及未发表过的照片。受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影响，Roger Ballen 意识到当前唯一可以发挥创造性的活动就是绘画，因此开始于居家隔离期间在画布上画画，而画作中幽灵般的人物和掠食性的野兽，皆反映出一个充满恐惧、混乱和不确定性的意象。 2022 年，他代表南非艺术家参加威尼斯双年展，以一系列悬挂在天花板上灯箱的图像方式呈现，借此带领观者一步步踏进自我发现之中。「有些事情我不擅长，但重要的是专注于自己擅长的事情。」Roger Ballen 坚信，伟大的艺术应该要超越眼前的环境，不该被框架限制住，因此他始终投入创作并对此感到热情。至今已出版数十本摄影集，作品亦被多间国际级的博物馆收藏，近几年则更加积极运用不同媒介形式的影像，创造出耐人寻味的省思。Michela Carmazzi｜我希望我是英国人面具系列：Inge Morath 和 Saul Steinbe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