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恋观察综艺第四季《再见,爱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讨论,一面是大众对于亲密关系这一话题的热议与好奇,另一面是这个时代中的人们似乎越来越难相信爱情的存续与永恒。相爱很难,但相信更难。正如嘉宾沈奕斐教授在节目中所说,爱没有办法被证明,爱只能相信。决定单身一辈子的人,只享受恋爱不结婚的人,离婚后独自抚养孩子的人,从校园相恋携手走到人生中途的人……在这个巨变的时代中,感情和关系也开始裂变出越来越多不同的状态与形式,似乎我们有机会在这个单一标准逐渐走向松动的转圜期,给我们的人生、爱情和婚姻也寻找到更多不同、多样、熨贴、适合自己的形态。近期,乐府文化推出由资深媒体人伊登创作的一本关于“爱情”的“野生社会学”访谈录《好好虚度爱情》。
通过访谈“爱情课”导师梁永安教授,及佟晨洁、米周、白略、宽宽、林贝等十来位身处爱情不同阶段——单身、恋爱、婚姻、相守、分离等但依然相信爱情的人们,观察他们在爱情中的不同处境,倾听他们对爱情的看法,讨论现代人对待爱情的不同方式,从而理性探讨爱情、婚姻、人生选择这件最感性的事情。“对任何一个人来说,只要你产生了类似“他 / 她对我而言意义重大,我只想和他 / 她在一起,只有和他 / 她在一起,我的人生才会幸福”这样的想法时,就是最危险的时刻。只有当你放下强烈的需求感时,才有可能给自己也给对方一个舒服的关系。“在书中,伊登与身处不同关系状态、理论、阶段的人群对话,倾听他们基于自身一手经验总结出来的关于婚姻、爱情、人生选择的看法:选择不婚主义、只恋爱不结婚的人是怎样得出这个结论的,他们如何设想自己的未来养老生活?选择和校园爱人一路走入中年的人,是如何跨越毕业、工作、生子、跳槽、疾病等种种考验,延续几十年的亲密关系,如今是否还有相爱的感觉?选择独自抚养孩子的人,是如何处理财务、养育、谋生之间的精力博弈,如何理解亲子与人生孤独的课题?……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梁永安在本书中说:你想很有感情地生活,就要有一辈子单身的决心。人如果想要拥有一段高质量的关系和人生,就要集中、深刻、清醒的了解和理解爱情、婚姻、关系在个人生命中的意义。这本密集、坦诚的讨论爱的访谈录《好好虚度爱情》,或许就是人们此时此刻需要阅读和讨论的书。以下内容,摘自《好好虚度爱情》,作者伊登。以下是白略故事的摘选。白略:
如果你连钱、爱甚至生命都不害怕失去,就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2022年6月,白略的父亲因癌症去世。那一年的8月1日,她带着儿子猪猪移居新加坡。移居新加坡的决定做得非常快。5月,她决定让猪猪申请新加坡的国际学校,猪猪欣然同意;得益于他在上海接受的良好的国际学校教育,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顺利拿到了Offer。8月,学校开学,她办了一个旅游签证就和猪猪一起来到了新加坡。等到猪猪的学生证办出来之后,白略才凭着学生证办理了长期陪读的签证。从8月到12月,四个月的时间,白略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生活”。她在上海的时候,生活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是在城郊的一个软件园区里的房子,除了他们一家,那里没有其他人居住。空间很大,也很空旷。她进一次城需要花很长时间,所以尽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集中起来一天完成。搬到新加坡之后,出于生活的实际需要,也出于新加坡高昂的房租考虑,她只租了一个60平方米的公寓,两个人生活已经是绰绰有余。在上海的时候,她会请钟点工打扫卫生,但是到了新加坡之后,白略没有请女佣,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完成。每天,猪猪自己上学和放学,白略睡到接近中午起床,起来之后吃一个早午餐,下午穿双拖鞋出门,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一些东西。她在上海的时候几乎不会去超市买东西,但是在新加坡只要可以线下买的,她都会选择走过去购买。下午三四点钟,猪猪放学回家后,自己玩一会儿,晚上他们会一起出门吃饭。公寓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连在一起,不适合做油烟很大的饭菜。白略很少在家里做饭,家附近有非常多的餐厅可以选择,从米其林餐厅到物美价廉的地摊,水准都很高,是不爱做饭的人的天堂。其余的时间她打扫卫生,洗衣服,处理各种账单。晚上她和猪猪各自一隅,最近猪猪学德语,白略学日语,两人各找一个角落学习,互不打扰。除此之外,她发现了越来越多令人高兴的事情。她找到了一个只放艺术电影和独立电影的电影院,又找到一条从家门口直通影院门口的公交线路,在那里看了6部戈达尔的电影;去咖啡馆喝一杯后溜达到图书馆看会儿书;开始上日语课程,每周六上课,平时要交作业。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生活,就是“正常”,这是真实而没有悬空感的生活。而这种“正常”,是白略愿意付出巨大代价换回的。从12岁开始,白略和妈妈一起生活。妈妈靠自己的能力尽可能地赚钱,想给女儿提供好一点的生活。妈妈也的确靠投资房产赚到了一些钱,让她作为单亲妈妈在那个年代过得相对宽松。白略大学毕业的时候,去朱家角开咖啡馆。当时妈妈并不赞成,她不明白一个传媒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去电视台找一份工作,而要去开咖啡馆。妈妈虽然不赞成,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开着车带着白略去建材市场买各种工具和家具,帮她把咖啡馆一点一点做起来。她看不惯白略找的男朋友,觉得他不靠谱,但是白略很快便发现自己怀孕了。妈妈曾经因为习惯性流产,在怀白略的时候几乎一直躺在床上,才将白略平安生下来。她坚定地让白略将孩子生下来,说,如果你养不起小孩,我来替你养。猪猪后来考上了国际学校,学费很贵,也是妈妈说,你不要担心,我先替你交学费,什么时候等你有能力了,你再开始交。从那以后,白略开始攒钱。“到了最近几年,我慢慢反应过来,作为妈妈,她已经尽到她最大的能力。只是我觉得,她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生活过,离婚之前是为了我爸,离婚之后是为了我。我觉得她生活得很辛苦,她其实应该多为自己去考虑。”十几年前,妈妈中风了,最近几年复发过几次,一次比一次严重,自理能力就一次比一次更差。现在妈妈在阿姨的帮助下,还可以自己行走,但是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有的时候清楚一些,有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只是白略反而希望她不要那么清楚,因为她是一个很爱操心的人,只要她一清醒,就不可避免地陷入焦虑。她只希望妈妈能够吃好,睡觉,休息好。和妈妈已经没有办法深度交流,以前白略在做任何人生重大的决定前,都会与妈妈聊天,虽然最后她不一定听妈妈的,也一定会与妈妈商量。但是现在,所有的聊天仅限于“今天你吃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多大了”这类谈话。有一天,白略意识到,自己在精神上已经永远失去了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会像妈妈一样,永远替自己考虑,永远站在自己的背后,她必须独自去做所有的决定。那一天她痛哭了很久,直到流不出眼泪。哭完之后,她起来继续做眼下该做的事。尽管妈妈身体不好,离不开人,她也从来没有犹豫过离开妈妈。也许是因为,她看到过一个女人是如何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将自己的生命依附在丈夫和孩子身上,她潜意识里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她不愿意因为这种牵绊牺牲自己的人生。离开上海之后,她把妈妈从康复医院接出来,请了两个阿姨,一个24小时陪护照顾妈妈的生活,一个钟点工给妈妈做饭。白略的先生和妈妈一起在上海生活,还有白略养的小猫小狗也在家里。她的朋友们经常去探望她妈妈,给她发来视频。只要妈妈好好地活着,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在认识先生之前,白略在北京读书,她经历过文化最活跃、最黄金的年代。那时的北京,普通的大学生可以进出行业顶尖人物的派对,没有大人物与小人物的隔阂,没有思想的割裂,充满了希望,是理想主义者的天堂。她谈过很多恋爱,但是所有的恋爱,在她身上,激情都不会超过三个月。先生是她朋友的朋友,白略在朱家角开咖啡馆的时候,朋友带来一起玩就认识了。两人谈了三个月的恋爱,白略意外怀孕了。因为受到妈妈的影响,白略从来都没有犹豫过要生下这个孩子。她给了先生两个选择:你可以不结婚,那我自己养;也可以结婚,我们共同来抚养。先生后来想了想,觉得还是可以结婚,就结了。“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和别人不太一样,我当时完全是为了生小孩结的婚,因为那个年代单亲妈妈给孩子上户口没有那么方便,还是需要结个婚。”婚姻对白略来说,没有那么神圣,“我从我父母身上得出了结论,就是我觉得婚姻都是不靠谱的。”就这样,当年上大学的时候看上去最特立独行的文艺女青年,反而成为同学中最早结婚、最早当妈妈的一个人——白略24岁就成为母亲。更特别的是,当同龄人迎来了离婚高峰的时候,白略和先生,这段当初看上去最没有基础的婚姻,反而一直维系到现在。在婚姻中,他们的经济一直相互独立,各自承担一部分家庭开支。从猪猪上幼儿园一直到小学五年级,白略负担他的学费,六年级之后,由先生负担学费。在来新加坡之前,两人简单地商量了一下,猪猪的学费仍然由先生承担,他只需要承担这部分费用,其他的,包括白略和猪猪在新加坡的生活费,以及上海的各种开支都由白略来承担。“到了新加坡之后,发现我亏了,因为新加坡的物价非常高,生活费比学费要高得多。”先生这几年的收入来源主要是他投资的一个早教机构,但是因为现在整个行业不景气,估计收入也不是很好。关于具体的收入情况,白略不清楚,也没有兴趣过问。总之他现在仍然在负担猪猪的学费,会在上海的家里看管好阿姨,照顾妈妈,白略对此就已经非常满意了。“如果你把我们俩的角色和思维反过来,其实就很好理解了。我觉得我的思维就有一点像男性的思维,对婚姻首先是从实用主义出发。”她非常清楚,自己是一个理性甚至近乎冷漠的人,这样的婚姻关系对她来说,是最简单的,虽然带不来很多爱意,也绝不会带来任何伤害。“在爱情关系里,我做不到没有占有欲。我曾经想过要不要进入一段新的关系,但是后来想想,会给我带来的更多的是麻烦。”友谊是几乎没有负面作用的亲密关系,能够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支持。她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是大学时的同学,她住在秦皇岛,是一位单身妈妈。白略每年会去看她一次,或者她到上海来见白略一下。她们就这样维持着一两年见一次的频率,平时几乎不太联系,谁都没有刻意维护,自然而松弛,却又有一种很深的信任感。另一位朋友是白略在上海最好的朋友,是一位服装设计师。他们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当时白略做了一个展,他来参展,就这样认识了。认识以后的七八年间,他们都在上海的时候,几乎每周都会见一面,一起吃饭或者去对方的家里喝一杯,称得上是密友。来到新加坡之后,白略和他几乎每天都会聊天,也都是很生活化的内容,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就会很自然地想到对方,很多时候聊着聊着就没有声音了,也没有人会在意。朋友在生命中来来去去,总有走散的时候,白略早已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情,不以为意。爸爸妈妈生病后,由于家人的病情,她辗转于各个医院之间。在每一个艰难的时刻,一台织布机都是她的精神乐土。在需要高度专注的穿经线的过程中,在梭子一来一回的重复中,一块块面料在手上逐渐成形,凝结的是时间与一种来自土地的深厚的情感。相关阅读 & 近期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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