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年的西行漫记

文摘   2024-09-17 10:02   北京  

李怀玺 | 80力学

1984年的夏天有很多美好的回忆,跟随北大艺术团去青海演出就是其中之一。

在北大读书的最后一个学期,也就是1984年春节后,我在北大团委宣传部协助同级法律系吴妙琳同学做宣传工作,跟当时的主要媒体建立了良好的关系。那个夏天,我毕业留校工作,还未去人事部门报到,就被当时的团委书记刘晓峰点名,跟随他率领的北大学生学习考察团赴青海考察,负责宣传报道。

这个考察团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小部分是经济、计算机及英语系研究生组成的学习实践队。他们负责给青海的领导干部普及经济管理与计算机知识,翻译省领导自国外考察带回的资料;一大部分是北大艺术团赴青海慰问演出的学生。记得随团负责宣传的除我之外,还有当时的校刋记者张黎明及负责摄影的80无线电系的凤丹同学。

那年的夏季紧张而忙碌。送别了当年毕业的同学,我们马上出发去青海。7月中旬的一个下午,我们全体人马集合在北大南门,乘校车来到北京站。上了火车已近黄昏。记得女生是卧铺,男生都是硬座。我们浩浩荡荡占据了大半个硬座车厢。一大群朝气蓬勃的青年学生立刻使车厢充满了欢声笑语。

绿皮火车(网络图片)

当时从北京到西宁要44个小时。但身处这样一个集体,大家都不觉得累。白天常有艺术团的女同学过来聊天。有些困了的男生也趁机去女同学的卧铺上补个觉。

将近两天两夜的行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到达西宁站的时候,立刻感受到高原的蓝天白云和艳阳高照。青海省教育厅的领导前来迎接我们,让我们住进当时西宁条件最好的西宁宾馆。

一到西宁我们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艺术团要抓紧时间排练。当时演出剧场里没有钢琴,我们七八个没有演出任务的小伙子就随一辆解放牌卡车去拉钢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钢琴抬上了卡车。计算机系研究生郭建英兴奋地在飞驰的卡车上弹起了钢琴,惊呆了我们一众。当时大家还不知道他是郭大文豪的儿子。我们站在卡车车厢上沿着西宁大街驰行,想必卡车上美妙的琴声一定是大街上从未有过的风景。

西宁街头(夏南提供)

到达西宁没几日,青海省黄静波省长就为我们办了一场丰盛的招待会。记不清吃什么了,但那应该是大多数同学吃过的最好的盛宴,至今令我难忘。

当时的青海信息闭塞。大多数领导干部思想还比较保守。但展现在我们面前的黄省长思想开明,充满热情。他的讲话也鼓起不少年轻学子来大西北建功立业的热情。记得有位年轻的女老师在省长面前一时激动,表示要留在青海工作。

印象里北大艺术团在西宁搞了两场演出。一场是以综合性的歌舞及器乐为主;一场是徐小平创作的《活的音乐史》。那时的徐老师长着一张娃娃脸,跟学生站在一起就是恰同学少年中的一员。

《活的音乐史》不仅展现了中国近一个世纪以来的优秀音乐歌曲,更展现了青年徐小平的创作才华和北大学生的青春活力。当年在北大办公楼礼堂连演两场,轰动燕园。《活的音乐史》以唱为主,包含了舞蹈朗诵等舞台表演要素。记得是王强朗诵串场,王慧的女高音和张大庆的男高音印象最为深刻,他们的专业素养和演唱撑起了全场。担纲全场钢琴伴奏的则是才华横溢的越涛。

说起来我对钢琴演奏的欣赏,正是从听越涛演奏开始的。他的演奏舒缓理性、韵味独特,把每一个音符都表达得淋漓尽致。有一次一位著名歌唱家(记不清是杨宏基还是刘秉义)来北大演出,越涛临时担任伴奏。演唱完后这位歌唱家惊异于越涛的完美伴奏,在现场对越涛连连称赞。在西宁演出时,一位同学现场调整音调,越涛的琴声也立刻随着歌唱音调调整,把有缝演唱化为无缝对接。

汇报演出(陈孝玉提供)

尽管西宁的礼堂略显简陋,但北大艺术团的演出堪称完美,展现了北大学子的风采。上千人的礼堂座无虚席,观众掌声热烈。青海电视台还为演出录像。

演出结束后,省政府安排我们游览了塔尔寺、青海湖和龙羊峡。

塔尔寺(夏南提供)

到了塔尔寺,我们才知道了黄教、宗卡巴,知道了塔尔寺的历史地位和重要角色,还知道了酥油花和这里独特的艺术和节日。对酥油花的味道尤其印象深刻,由于不习惯这味道,许多同学不得不匆匆从展室内跑出来。

对龙羊峡的记忆则是我们的汽车盘旋在万丈悬崖之上。

日月山合影(陈孝玉提供)

翻过文成公主进藏的日月山,我们直奔青海湖。一路上漫山遍野一望无际的青草油菜花美得无以言表,远远望去的青海湖是蓝天的一部分,走近了才知道湖水的存在。那种人类尚未更改过的自然之美不知道现在还保留几分?

凤丹同学在青海湖惹了点麻烦。他见一匹小马在吃草,就过去骑了上去。这时候马的主人、一位藏民小伙子不高兴了,冲过来就要动手。千钧一发之际,当地陪同拦住向他解释,我们的领导也一起向他道歉。这位可爱的藏族小伙马上由怒气冲冲转为和蔼可亲,手指凤丹对领导说:“你们不要批评他。”

民乐队成员在德令哈车站(夏南提供)

青海之行的重要一站是去远离西宁的格尔木。当时从西宁到格尔木的火车刚刚开通,尚在试运营阶段,要开十几个小时。路经的关角隧道工程复杂,是当时最长的隧道。这趟车不像内地火车人山人海,只有八成满,停靠的车站也很空旷。在德令哈站,火车停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艺术团的同学在这趟火车上为乘客做了一场即兴演出。刘洁表演了手风琴独奏,王强模仿了周恩来讲话。想当初《活的音乐史》在办公楼演出时遭遇停电,王强就在漆黑一团的现场即兴模仿过周恩来讲话来救场,不得不佩服王强同学的模仿能力和即兴才华。王强表演时说错一句话,刘洁马上更正,王强当即回应:“秘书说的对”!引得现场一片爆笑和掌声。

格尔木当年是进藏兵站所在地。北大艺术团的到来给长期近乎与世隔绝的格尔木带来一股春风。几个北京来的战士听说我们来自北京,激动得像久别见到亲人。

格尔木集体合影

演出结束后,大家登上住地的楼顶玩。艺术团同学在一起从来不缺笑声。见围在一起的同学很多,王强、董辉、英壮三位同学从开玩笑转而开始一段即兴表演。王强、董辉两人宇宙语对话,英壮充当翻译。短短几分钟自由发挥的表演笑翻了在场的所有观众。

民乐队成员在昆仑山口(夏南提供)

从格尔木去昆仑山口是一段难忘的经历。由于海拔较高,当地政府为我们去昆仑山口做了精心准备,不仅派医生随行,还准备了氧气和用于随时撤离的吉普车。

一路上茫茫戈壁甚是开阔,不时能看到生长的雪莲,车子开的飞快也浑然不觉。当到达海拔近五千米的山口,看到不远处的积雪时,大家都异常兴奋,我竟然往山上跑了起来。但没跑几步就感到了剧烈的头痛,这时才意识到高原反应。有几位同学下车就感不适,马上坐小车往回走了。

回程是下山路,大巴开得更快。有些路段不平,把坐在后面的我们颠起来好多次。最严重的一次直接把我颠到车顶上的把手,撞得头破血流,不得不停车让医生给我包扎。司机在后程把速度降了下来。刘晓峰安慰我,说我救了全车的人。

受伤后第二天在格尔木

回到西宁,我们跟省政府人员包括校友开座谈会。一位新分去的同级哲学系校友给我留言:“流在昆仑的血会绽开洁白的雪莲”。

回想起来,当年一起赴青海的有不少是我们80级的同学。除了前面提到的西语系王慧、王强,无线电系凤丹和法律系吴妙琳,我还找到如下几位同学的名字:物理系夏南,经济系庄康、邢文学、黄永山,化学系杨常青,图书馆系陈孝玉,地球物理系张翼、陈帅,计算机系刘谏功。

艺术团部分同学合影(陈孝玉提供)

一次青海之行让我认识了不少艺术团的朋友。留校工作,又让我有更多机会和许多团员见面,增进了友谊。我当年在北大出版社的办公室跟艺术团的小院前后相联,偶尔还会和忙碌奔波的徐小平老师在过道里“狭路相逢”。

人过花甲,终于体会到记忆的珍贵。那曾经活灵活现的诸多场面逐渐远去,能留下的一定是无比珍贵的。去国多年以后,我又跟艺术团的各位新老朋友联系在一起。他们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新鲜色彩,让我感觉岁月美好、青春常在。

我怀念八十年代,喜欢北大艺术团这个充满欢乐充满爱的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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