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下的记忆
健康
2024-08-11 15:43
江苏
虽然还没有到十一点钟，但户外的气温仿佛已经达到了峰值，犹如将人放在铁板上反复煎煮烹烤一般。南京的夏季实在太热了，已经连续多日高达38℃以上了，一点也没有辜负火炉的名号。走在马路上，虽有法国梧桐的阴凉庇护，但我依然不敢奔跑，只得小心翼翼放慢脚步。因为我深知中暑的危害，更懂得热射病带来的致命痛苦。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对于我们这种常年生活在江南地区的人们来说，是一种特别难熬的过程。大自然用最炽热的笔触，在这篇土地上勾勒着盛夏的画卷。即使前几日已经立秋，但从生活经验上来看，这种高热的天气可能最少还会持续半个月左右。一个人埋头前行，走着走着便又想起了自己在如此高温的南京城里也曾有过一些难忘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如同夏正午时分树荫下的斑驳光影，既有着灼人的热烈，也藏着生活的深邃与温情。多年前的几件事一直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之中，即使再高的气温难以将其融化。一九九四年暑假的某天正午，在光华门石门坎的一个拐角处，我站在一颗杨梅树下，仰头努力寻找着藏身杨梅树中拼命鸣叫的知了。阳光透过片片树叶漏了进来，照射在地面，竟有着小孔成像的原理。地面上除了树荫和斑斑点点的光线之外，还有着红色熟透掉落的果实以及几只低飞的苍蝇。对于知了的寻常自然是一无所获了，但我心中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向往却与日俱增了。在杨梅树的背后，有着一家生产三轮自行车的小工厂，即使到了正午时分，厂房里依然传来机器轰鸣的声音。这家小工厂里会丢弃一些圆形硬币大小的铁片，这工业的废料对于我来说却是最好的玩具。我会时常去蹲守检一点回来，这也是我站在杨梅树下抬头仰望的原因之一。现在想来，那是童年最纯粹的快乐，无关乎炎热，只关乎心灵的自由与纯真。也正是那天，一个大叔告诉我：“小孩，还不回家看电视，彗星撞地球了！”听完我便跑回了家，打开电视，连续看了几日新闻报道，才知道苏梅克-列维九号彗星撞击的并不是地球，而是木星。说来也巧，前几日我在短视频平台上无意间又刷到了彗星撞木星的解说。在那遥远宇宙中，两个物体看似轻轻的相撞，实则蕴含了毁天灭地的力量。但对于少年时我的来说，却是每日仰望天空却始终没有觅得得期待或奇观。记得那是二零零六年得盛夏，在南京的街头巷尾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闷热。从远处望去，甚至能够隐隐看见水泥路面上正在蒸腾着薄薄得热气。而脚踩在路面，也有一种行走在木炭上的感觉。为了生活，父亲带着青年的我出门干活去了。在水西门附近的一条巷子里，我和父亲肩扛着百斤重担，穿梭于狭窄的巷道之间。对于习惯于出卖力气的我们来说，这点重量其实并不算什么，但如果附加上高热和难以行走的巷道的话，便是一份颇具挑战性的工作了。每一步都踏出了生活的重量，每向前一点便异常艰辛了。不用几分钟汗水就会浸湿了衣衫，最让人感到难过的是汗水会夹杂着额头上的灰尘一起流下来，如果流进了眼中便是更加难受了，因为肩扛着百斤重物，难以轻易卸下，又难以腾出手来擦拭。干完这份工作后，我躲在树荫下歇息，看着父亲弯着腰去完成最后一趟的搬运。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于眼前这样的劳动场景，甚至从没有举得有什么异常。但直到当时我无意间看见身后玻璃门中有几人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的场景，强烈的对比让我的内心受到了撞击。就像苏梅克-列维九号彗星和木星的撞击一般，看上去只是轻轻相碰，实际上在内心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从那个时候我便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要改变命运，必须要通过自己的双手去努力创造。只有见过城市里凌晨三点钟的光，才有可能逃离将近四十摄氏度的炙烤。父亲已经老去，老到再也没有用足够的体力来换取生活的能力了。而我也已多年没有在光华西路、健康路、三山街、科巷里肩扛身背百斤重物了。我来到了急诊室，在急诊抢救室里用白大褂去承载比百斤重物更要重一些的东西了。那不仅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更是一份性命相托的重责。如果说青少年时代只是机械付出体力的话，那么现在这份工作则对体力和脑力都有着更高的要求了。二零二二年，七八月份的南京依旧如同一盆即将被煮沸的开水一般。因为某种需要，我穿上厚重且密不透风的防护服，再一次穿梭在那些老小区和新小区的楼栋间。不用做任何动作，穿上防护服不用三分钟汗水便会模糊视线，如果再徒步爬上三楼的话几乎要让人窒息了。在气喘吁吁之时，曾有过那么一秒钟，我突然会联想到那个树下听蝉的正午，会想到那个肩扛重担的午后。但也只能是想想，工作必须要争分夺秒完成，重担必须要自己亲手去托举。每个时代都有着每个时代的故事，每个人也都有着每个人的责任和使命。生活虽不易，责任艰巨，但正是这些不易和艰巨，才是我们为了生活而拼命的真实琐碎，也才会铸就了我们坚韧不拔的精神，让我们在逆境中依然能够保持乐观与积极。记得曾经有一句话这样说：“生活，本就是一场修行，它让我们在不易中学会成长，在劳动中领悟价值，在困境中保持希望。”年少时觉得它只是一句宽慰人心的心灵鸡汤，但当你经历了生活的艰难后再坐下来细细品味，却又会发现它的真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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