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
芜湖 唐红
繁华落尽，春去夏来，栀子花开了，其实它一直开在我的记忆深处，芬芳弥漫，不曾远离……
记得小时候，我家里还没有栀子花树，村上有户人家有好几棵。他家的女人长得很标致，扎着两条小辫子，头发乌黑，一丝不乱。按辈分我喊她小娘，小娘比小爷小十几岁，据说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和她母亲要饭要到我们村庄上来了，是小爷妈妈收留了她，她才嫁给了小爷。小娘不仅人长得标致，家里家外更是一把手，心灵手巧。每天早上，天麻麻亮就起床。担水、洗衣、烧饭、喂鸡、喂猪，然后穿着清爽爽的去地里干活，是村里好多男人羡慕的对象。小爷也为有这样能干的老婆引以为豪，常常用响亮的嗓子对村里人讲孙中山比宋庆龄大多少岁等等。
每年一到栀子花开放的季节，一大早，小娘就让他年幼的儿子挨家挨户地送栀子花，那花朵上还湿漉漉的，带着清晨的水滴，晶莹剔透，芳香馥郁。早上起来，我就被栀子花的香气包裹着。我把栀子花放在一个盛满水的瓷碗里养着，放在窗前的书桌上，或是别在衬衣领口的扣眼里，抬头颔首之间就能闻到那淡淡的清香，它们是这样的香，令人心里通透，却又毫无矫情。一直喜欢栀子花，它的花叶四季常青，花开时，花朵洁白素净，芬芳素雅。或如现代的女人，花枝招展，香气浓烈却往往让人蹙眉，那不是栀子花的范儿。栀子花是小家碧玉女子的清新和温润，素净的、淡淡的，没有任何谄媚的姿态，也不是那种顾影自怜的凄婉。你一见了就喜欢，喜欢的甚至没有了理由。
“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看中庭栀子花。”这样的景致，我好多年都没有看到了。或许我们每个人心中都向往着那片世外桃源,鸡犬相鸣、小桥流水、三两人家、洗衣的女子……乌黑的发髻上斜斜地簪着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安静而又美好，日子悠闲而又自得。那一树树栀子花，翠绿的叶子，洁白的花瓣，还有那淡淡的清香，不似别的花朵那样妩媚娇柔，却在坚毅之中透着柔美和清新，很是喜欢。
那年我就在露台上种了一棵栀子花树，隔三差五给它浇水施肥，在春天里抽枝发芽，深绿的叶片缀满枝头，渲染着春的气息。端午前后，在一场细雨里，它终于开出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只是它没有小娘家送我的花朵大，后来在网上查到栀子花分为单瓣和复瓣两种，单瓣的栀子由几片花瓣组成，一眼便瞧见嫩黄的花蕊。复瓣的栀子花由重叠的花瓣紧紧地包裹花蕊，含苞欲放，花开的时候花朵是比单瓣的花朵大。我种的应是单瓣栀子花，虽然花形上它没有复瓣漂亮，但它开花的花期很长，有年八月份它还开出几朵洁白的小花。在繁花落尽的夏日，搬把椅子，在有月亮的晚上，坐在露台上，沏上一壶茶，看天边凉月色。晚风拂过，花枝颤动，心境如溪水般掠过，清澈、空灵。
“过尽春风，流年暗换。栀子花开，谁家小院？叶底缀白，枝头玉满。氤氲生鼻，妩媚在眼。暑气以清，心怀已散。幽赏正足，韶华未晚。”虽然我离家开家乡多年，但是栀子花那缕缕清香在记忆里萦绕。听老家那边人说，小娘的儿子在江苏那边开了一家服装厂，一年能挣上百万，小娘现在城里带孙子，说小娘还是那么优雅美丽，就像栀子花一样。
每到栀子花开的季节，幸好，还有穿着素净的老妇人提个篮子，在菜市场卖。这让久居城市的我欣喜，依然会在这样的季节里，有人把你喜爱的香气送到你的面前，我会迫不及待地去买上几支，插在盛满水的白白的瓶子里，似乎就有了“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的意境。那卖花的老妇人靠卖这么些小花能挣几个钱呢？在我想来，她莫如是赠花之人，手亦留香。
或许记忆是最为美好和生动的，即使它已经轻轻地走远，可是在午夜，或者心头，它总能够适时地跳出来，拨动你的灵魂，洒下片片涟漪。就像这洁白的栀子花，依然开在夏日的枝头，开在我的灵魂深处，芬芳、持久、动人、温暖，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和期待。
校对：张发泉
（图片来自网络）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协会员、散文随笔学会会员，芜湖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报刊杂志，有作品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