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e,少时的百草园
童备林
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课文中描写了少年对自然的热爱,以及天真活泼、自由和快乐生活。少时,学了这篇课文后,我便向往有一天能够走进百草园,享受快乐生活。但是百草园太远,无法走进。我就想有一个自己的“百草园”,自由玩耍。于是,我在心里把平时嬉戏的场所、园子统统称为 “百草园”,并在“百草园”享受快乐生活。所以,无心学习课本知识,但捉蟋蟀,采桑葚,捕鸟雀等等的嬉戏,一学即会,并能活学活用,加以发挥。
多年以后,2024年春日的一天,我来到了先生的百草园里,彳亍而行,探寻先生的足迹,重温少时的快乐。忽然,几只飞鸟在百里园里飞上飞下,叽叽喳喳,把我的思绪带回到少时的“百草园”。
那是一个冬日的星期天早晨,我刚从睡梦中醒来,窗户射进雪白的亮光。哇塞,一定是下雪了。我缩头缩手来到院子,白茫茫的积雪足有一拃多厚,发出银白的光亮,炫得我眼花缭乱。我高兴了,立马想到了捕麻雀。我搓了搓手,拿起一把大锹到院子里铲雪,铲出一块空地,再用扫帚把铲不到的残雪扫尽,院子里便露出一块地面。我用一根短棒支起一面大竹筛,筛下撒些稻谷,棒上系一条长绳拉到屋檐下。我蹲在屋檐下,手里握着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竹筛,等着麻雀来啄食。可是,我的眼睛被雪炫花了,双腿蹲麻木了,也不见一个麻雀。我有点气馁,准备收摊子了。刚收起绳头,我想到课文中有这么一段话:明明见它们进去了,拉了绳,跑去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费了半天力,捉住的不过三四只。闰土的父亲是小半天便能捕获几十只,装在叉袋里叫着撞着的。我曾经问他得失的缘由,他只静静地笑道:“你太性急,来不及等它走到中间去。”
是的,捕麻雀不能性急,那么,等麻雀也不能性急哟。
我揉了揉眼睛,小腿轻轻地摆动着,放松自己,保持状态。以前,我跟三哥捕麻雀。三哥说麻雀都藏在屋檐的缝隙里,饿得慌了,就忍不住出来找食,就会“鸟为食亡”了。
好一会儿,不知从那儿飞来几只麻雀,在竹筛旁蹦跳,东张西望。我兴奋、紧张。默念:麻雀麻雀快进来,快进来吧。果然,有三只胆大的麻雀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钻进竹筛。说时迟那时快,我把绳头一拽,竹筛扣下。我跑到竹筛旁,左手把竹筛掀开一条小缝,右手伸进竹筛捕麻雀。捕到麻雀,放进一个篾笼里。我心花怒放,可以有油炸麻雀大餐了。那油炸麻雀呀,香喷喷脆酥酥的,我的涎水都快流下了。
我重新支起大竹筛,撒上稻谷,蹲在屋檐下握着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竹筛。不一会,有喜鹊喳喳的叫声。抬头一望,两只喜鹊在院子上空盘旋,飞了几圈落到竹筛旁,一只是平头一只是羽冠。少顷,平头喜鹊像刚才的麻雀一样东张西望探头探脑地钻进竹筛,羽冠喜鹊伸长脖子四处观望,为同伴警戒。平头喜鹊刚啄一粒稻谷,我一拉绳子,竹筛扣下,平头喜鹊扑棱着翅膀,喳喳惊叫。警戒的羽冠喜鹊迅速飞起,也是喳喳叫着,声音无比刺耳。
我抓住平头喜鹊,双手捧着。平头喜鹊惊恐地望着我,眼神里满是凄凉和绝望。我腾出一只手抺了抺它的羽毛,假惺惺地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是吉祥鸟,我要把你当作宠物养着,给我带来吉祥。
我用一根细线捆住平头喜鹊的右腿,细线的另一头捆在板凳腿上,撒上稻谷,倒上半碗水放在它的身边。平头喜鹊不吃不喝,扑棱翅膀想要飞起,刚飞起就被绳子拽下,只好在地上疾跑,凄惨地叫着。羽冠喜鹊并没飞走,一会在院子上空盘旋一会站在院子里的椿树枝头喳喳叫着,瞅空落到地上,两只喜鹊摩肩擦背交颈接耳窃窃私语。
第二天早上,平头喜鹊直挺挺地躺在鸟笼里,身上已是冰凉凉的。我捧着冰凉的喜鹊,呆呆地站在院门口。猛然,羽冠喜鹊怒叫着冲向我,在我头顶狠狠一啄,迅捷飞走,站在椿树枝头,凄厉叫着,久久不去。
这以后,我每天都能看到羽冠喜鹊不是站在椿树枝头就在院子上空盘旋,凄厉叫着。我想,它一定是在寻找、呼唤平头喜鹊。直到冬末春至的一天傍晚,我发现羽冠喜鹊躺在椿树根边,全身僵硬。我捧着羽冠喜鹊,怅然若失。
自此,我再也不捕鸟了,对百草园的兴致也渐渐远去。
而今,百草园里金黄的油菜花随风摇曳,微笑着迎接远方的客人。而我,在追寻少时快乐生活的同时,发现断墙、石井、皂角树已经刻满了岁月的沧桑,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我不禁扼腕叹息,喃喃自语:Ade,少时的百草园!
童备林,巢湖市作家协会理事,巢湖市作协柘皋分会副秘书长。
《巢时代》总第24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