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EAS 编译 |金砖共同货币构想：前景与影响分析

文摘 2024-07-12 11:14 福建

作者简介

游珺：IDEAS研究助理，莫斯科大学经济系硕士

余霄：IDEAS政策研究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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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介绍

2023年4月，在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总部上海举办的巴西前总统罗塞夫担任新开发银行行长的就职仪式上，巴西总统卢拉首次正式提出了建立金砖共同货币的构想。同年8月22日至24日，在南非约翰内斯堡举行的金砖国家（BRICS）领导人第15次峰会也就金砖国家共同货币这一问题进行了讨论。在当前全球经济环境中，去美元化的进程加速，美联储的高利率政策对全球尤其是一些新兴市场国家造成了明显的负面影响。面对这些挑战，金砖国家建立一个共同货币或国际结算体系的需求变得更加迫切，以减少对美元的依赖，并对抗其负面溢出效应。

对金砖共同货币的讨论反映了金砖国家探索增强经济合作和减少对现有货币体系依赖的意愿。然而，实现这一目标需要克服成员国间的经济差异、货币政策、资本管制等障碍，并进行相应的货币、财政和金融市场改革。即将于今年10月举行的喀山峰会或将推动金砖国家继续探索和建立这样一个国际结算体系。这一体系的建立不仅能够提升金砖国家在全球经济中的自主性，还可能为国际贸易和金融交易提供新的稳定机制。因此，本文对建立金砖共同货币的前景和影响进行简要分析，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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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

经济学家哈兰比·艾梅雷特里指出，创造新货币的主要目的在于降低金砖国家对美元和欧元的依赖，增强其在国际贸易和金融体系中的自主性和韧性。同时，新货币不会成为类似于欧元的货币。金砖国家将保留本国货币，而不是将其进行替换。这将有助于避免潜在的经济问题。

新提出的金砖国家共同货币旨在简化成员国之间的贸易流程，通过降低交易成本和汇率风险，促进更高效的经济交流。此外，这种货币还将为金砖国家内部的基础设施、工业发展和其他关键项目提供更为便捷和直接的融资渠道。从长远来看，金砖国家共同货币可以成为金砖成员国乃至其他国家的主要支付手段和储备货币^[1]。

俄罗斯国立管理大学世界经济和国际经济关系学院系主任、经济学博士叶夫根尼·斯米尔诺夫提出，在第一阶段，金砖国家需要在相互结算中使用本国货币。建立共同货币是更高级、更晚的阶段。这首先需要形成一个地区货币体系、一个具有统一管理和协调机制的联合支付体系^[2]。

2019年以来，金砖国家正在开发统一支付系统BRICS Pay（金砖国家支付）。BRICS PAY系统将为金砖国家及其公民提供一种直接支付的方式，无需通过美元或欧元进行货币兑换。预计到2025年，BRICS PAY将实现全面运营，进一步促进成员国间的经济交易和金融合作。

金砖各国在共同货币问题上的态度存在差异，俄罗斯、伊朗、巴西、南非持积极态度，而印度对此较为消极，其余金砖国家则暂处于中立态度。俄罗斯驻华大使伊戈尔·莫尔古洛夫表示，金砖国家正致力于开发一套不受第三方控制的金融系统，正在离开美元主导的空间，并正在开展有关共同货币的谈判，虽然近期创建共同货币的可能性很小，但正在朝这一方向前进。

南非亚洲及金砖事务特使阿尼尔·苏克拉尔在接受采访时提到，金砖国家领导人峰会将讨论深化成员国之间在贸易中使用本币的问题，并可能讨论成立一个技术委员会来考虑筹划潜在的共同货币。但他同时强调，金砖国家集团并没有计划讨论“去美元化”，美元将继续作为全球主要货币。

由于与SWIFT系统脱节，伊朗对创建一个独立于美元的国家间支付系统特别感兴趣。伊朗外交部长纳赛尔·卡纳尼于7月9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提议将国家支付系统统一机制扩展至所有金砖国家成员国。目前，伊朗支付系统Shetab与俄罗斯Mir系统的结合项目已经基本完成。在不久的将来，伊朗人将能够从俄罗斯ATM机中取出卢布，俄罗斯人将能够在伊朗使用Mir卡^[3]。

2023年，印度表态不会参与创建金砖国家共同货币的项目，认为其现阶段任务重点是加强本国货币卢比。经过多年对数字货币摇摆立场后，于2022年启动了数字卢比试点工作。印度在数字货币中的优势在信息支付系统方面，以此加强双边贸易的本币结算份额。对金砖单一货币的试水，印度的态度还是非常保守。印度不想因为未来的金砖国家货币而破坏目前与欧美良好的贸易关系^[4]。

学者罗曼·罗曼诺维奇与米哈伊尔·戈罗迪洛夫指出，金砖国家之间的贸易额仅占其对外贸易总额的6%，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它们发行共同货币的紧迫性。

考虑到金砖国家正在推动BRICS PAY的计划，以实物形式发行共同货币的可行性受到了质疑。如果BRICS PAY系统能够按预期顺利运行，金砖国家间的货币兑换将变得更加迅速和便捷。此外，这一系统将允许各成员国保持其货币政策的主权和决策的独立性，从而在促进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同时，也维护了各自的经济自主权。

如果过渡到单一货币，各国必须就实施货币政策达成一致并制定共同规则。欧盟的经验表明，不可能建立一个考虑到所有参与者需求的公平货币联盟。经济发展水平的不同会导致失衡并引发危机^[5]。

斯米尔诺夫教授同样认为，实际实施会非常困难，因为国际贸易中的大部分结算都是以美元进行的，而这些现有的金融机制是经过长期实践验证的，它们已经成为习惯，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是难以改变的。此外，发行新货币的一个关键前提是确保其稳定性，这是金砖国家成员必须共同努力实现的目标。然而，近期货币市场的剧烈波动显示了一些货币对美元升值，而另一些则贬值。这种不稳定的背景使得在当前条件下建立一种共同货币面临重大挑战。

经济学家吉姆·奥尼尔（"BRICS"这一缩写词的创造者）则批评了为金砖国家设立共同货币的想法，称其为“荒谬”。奥尼尔对此持怀疑态度，认为这一构想可能难以成功。他指出，在金砖国家集团的发展历程中，成员国在经济一体化方面尚未取得显著进展。特别是，他们面临着就建立一个中央银行来发展共同货币达成共识的难题。

俄罗斯高等经济学院世界经济与国际政治系高级讲师克塞尼亚·邦达连科表示，在不久的将来不太可能创造出一种完全替代美元的货币。她认为，最有可能的选择是创建一种由一篮子货币组成的非现金支付或储备工具。

俄罗斯数字经济项目负责人、经济科学博士索菲亚·格拉维纳指出，由于经济增长放缓，以及对技术和数字化问题缺乏了解，共同货币的想法目前不可行。

但在巴西有另一种观点：Trace Finance 货币政策部门主管埃万德罗·卡西亚诺认为，用数字技术创造一种货币是可能的，但需要5到10年的时间。

俄罗斯出口中心先进金融技术部主任安吉丽娜·阿基缅科表示，向新货币过渡是一项具有深远全球战略意义且极为复杂的长期工程。金砖国家货币若能在中期内展现出稳定性，尤其是在美元通胀预期不明朗的宏观经济环境下，将极大地增强其作为硬通货替代品的潜力。她强调，这种货币的可持续性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其背后的抵押资产的稳定性和质量，比如贵金属、大宗商品或一篮子货币。在这种情况下，金砖国家的共同货币有潜力不仅作为交易结算的媒介，更可能发展成为国际储备货币的一种选择。

GR集团国际咨询机构主任安德烈·格罗莫夫认为，新货币的引入将对全球经济议程产生深远的影响，包括对俄罗斯的影响，这标志着向更高透明度经济体系的过渡。此外，目前以政治为目的的制裁措施也有望得到改善。然而，金砖国家的共同货币不应仅仅被视为美元的直接替代品。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确保这一变革是一个质的飞跃，旨在摆脱现有的低效经济体系，迈向一个更加公平和高效的经济体系。

阿基缅科表示，新货币将能够保护金砖国家免受制裁，并有助于稳定卢布等成员国货币的汇率，减少其受到的大幅波动。然而，这种新货币不会直接影响成员国货币与其他货币的直接汇率关系，其影响更多是间接的。同时，即使在全球范围内美元和欧元的作用可能会有所减弱，它们仍将在世界市场上继续扮演重要角色。只要这些货币背后的发行国继续是具有重大全球贸易影响力的强大经济体，它们的国际地位和作用就将持续存在。

摩根大通策略师亚历山大·怀斯和扬·洛伊斯认为，最大的威胁可能不是美国资产的贬值，而是其可能引发的地缘政治后果。这些后果，而非单纯的'去美元化'，有可能对全球经济产生负面影响，减缓经济增长并引发通货膨胀。面对这种情况，南半球的一些国家可能会考虑减少对美元和欧元的依赖，转而探索使用金砖国家共同货币作为替代选项，以此作为应对地缘政治风险和经济不确定性的一种策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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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金砖国家建立共同货币和共同支付系统的构想，尽管充满挑战，但其潜在的战略意义和经济效益不容忽视。从减少对美元依赖、提升国际贸易便利性，到增强金融自主权和抵御外部经济冲击，这一构想代表了金砖国家在全球经济中的自主探索和创新尝试。

然而，实施这一构想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各成员国在经济政策、市场发展水平以及货币稳定性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共同货币的推出需要极高的协调和共识。同时，国际环境的复杂性和美元在全球金融体系中的主导地位，也为金砖共同货币的实现增加了不确定性。

尽管如此，金砖国家在支付系统互联互通、数字货币技术研究等方面已经取得初步进展，展现了合作的潜力和决心。未来几年，这些国家需要继续加强政策协调，完善法律和监管框架，并通过试点项目积累经验，以逐步推进共同货币和支付系统的建设。

金砖共同货币的构想不仅是对现有国际金融体系的一种挑战，更是金砖国家寻求更公平、更平等经济体系的一种努力。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一探索都将对全球经济格局产生深远影响，值得我们持续关注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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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Харлампий Эмеретли. Валюта БРИКС: когда она может появиться и как повлияет на рубль [Z/OL].

Газпромбанк инвестиции. (2024-01-08) [2024-06-18].

https://gazprombank.investments/blog/economics/brics-currency/

[2]Александр Тищенко. Когда единая валюта стран БРИКС вытеснит доллар [Z/OL].

Регнум. (2023-01-26) [2024-06-18].

https://regnum.ru/article/3774098

[3]Долгий путь к финансовой свободе: перспективы и сложности создания меж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ых валют BRICS и ШОС [Z/OL].

Eurasia Today. (2024-07-09) [2024-07-09].

https://eurasiatoday.ru/dolgij-put-k-finansovoj-svobode-perspektivy-i-slozhnosti-sozdaniya-mezhgosudarstvennyh-valyut-brics-i-shos/

[4]Ольга Соловьева. Возможна ли валюта БРИКС без участия Индии [Z/OL].

Независимая газета. (2023-07-11) [2024-07-09]

https://www.ng.ru/economics/2023-07-11/1_8770_india.html

[5]Роман Романович, Михаил Городилов. Когда появится новая валюта БРИКС и как она повлияет на рубль [Z/OL].

Тинькофф журнал. (2024-04-18) [2024-06-18].

https://journal.tinkoff.ru/news/brics-currency/

[6]Виктория Конева, Анастасия Маматина. Расширение БРИКС и единая валюта: как это может изменить мировую экономику [Z/OL].

ТАСС. (2023-09-08) [2024-06-18].

https://tass.ru/ekonomika/186845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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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 : 游珺、余霄

编辑 : 许以萌

核稿 : 杨蕙菱

审稿 : 余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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