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查智俊律师
“国安”一直很神秘，除了在福州路绿荫漫漫下一处不起眼的门牌上写着“上海市国家安全局”之外，几乎没有看到过他们的办公场所。在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大背景下，适当揭开“国安”的神秘面纱，让我们普通老百姓了解国安工作以及我们身边存在哪些与国家安全有关的风险，将有利于增强全民安全意识，筑牢国家安全防线。
01
国家安全机关的职权
作为反间谍工作的主管机关，抓间谍、侦破涉谍案件，他们当仁不让，这些工作隐秘而危险，是文艺作品比较乐于刻画的部分，同时，反间谍工作也有很多看上去不那么紧张的日常内容。此外，国家安全机关还担负相关保密、情报、反恐等多种与国家安全相关的职责。
至于国家安全机关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普通的公务员吗？我相信许多人将“警察”等同于“公安警察”，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警察法》，我国的人民警察共有五类，除公安警察外，国安警察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国安干警所执行的任务通常具有更高保密性，因此相对而言在外鲜有着制服执行职务的情况。
02
国家安全机关办案方式
国家安全机关具体是怎么办理案件的，是像谍战影视剧里那样携带高科技装备，跟踪、潜入，而且还衣着帅气？现实可能不那么天马行空，不过我们的国安干警在履行职务时的确可以使用多种手段和特殊设备。
（一） 侦办刑事案件
国家安全机关作为侦察机关办理刑事案件时，需要通过强制措施将有犯罪嫌疑的人员控制起来，那样才能保证刑事诉讼顺利进行，而所谓控制，就是限制或者剥夺其人身自由。对自由影响较轻的如拘传，影响较重的则如拘留、逮捕。其他刑事强制措施还有取保候审、监视居住。
将嫌疑人控制住并不是目的，侦破案件才是目的，而办案离不开证据，这就要说到国家安全机关办理刑事案件时的另一项重要工作——侦查，通过侦查活动，国安干警可以收集到证据，从而达到查明案情的目的。但我们都知道，找证据通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法律设置了很多种侦查手段，有用于问案情的讯问、询问；有用于对场所、物品、尸体、人身进行信息收集的勘验、检查、侦查实验；有用于强制扣留、冻结与案件有关的物品、文件、款项等的查封、扣押、冻结，等等。而其中最具有神秘色彩的，无疑是“技术侦查”。
技术侦查
技术侦查，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依赖于技术手段秘密获取犯罪信息的侦查措施，通常包含外线、麦克风侦听、密拍、密搜、网监、邮监、截取网络计算机信息等等，不过即使翻阅侦查机关的卷宗，也不一定就能找到这些名称，因为通常它们都以相应代号在卷宗中表示。根据这些措施的名称，结合我们看过的影视剧，或多或少能大致想象出这些措施的内容。但是除了相关人员外，我们对于技术侦查手段的内容，所能知晓的也仅限于此，即便据此所获得的证据成为了定案根据，在法院的裁判文书中也只会表述所获得证据本身的名称、种类、证明对象等，而不会表述技术侦查所使用的技术设备、技术方法以及实施人员的身份等。不过我们依然能感受到这种侦查手段的威力之强，也正因此，法律对其适用主体、案件类型、程序等，都设置了诸多限制。
（二）行政执法活动
对各类涉及国家安全但未构成犯罪的活动进行行政管理，同样是国家安全机关的一项重要职责。例如，对依法应当落实反间谍安全防范工作主体责任的单位进行协调指导和监督检查；对重点要害单位周边安全控制区域内的建设项目实施审批和监管；对于非法获取或持有国家秘密、非法生产、销售、持有、使用间谍器材、泄露与反间谍工作、国家情报工作有关的国家秘密等行为，进行行政执法，等等。
03
当前的反间谍斗争形势
我们现在已经基本了解了国家安全机关的主要工作内容和一些特殊的工作方法，但是作为普通人，可能还并不了解在这条隐蔽战线上严峻而复杂的斗争形势。
（一）窃密目标多样化
1.网络攻击由于具有高效、隐蔽的特点，成为现代间谍攻击最常用的方式之一，我国国家机关、涉密单位等，长久以来都是境外间谍情报机关网络攻击中的主要目标，但近年来，我国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科研机构、高等院校、高新科技企业等也逐步成为了他们的新目标，甚至包括对特定人员的电子邮箱、手机、计算机等进行专门攻击。
2.我国的各类环境信息，例如地理信息数据、气象数据海洋水文数据等，同样是间谍组织的常见目标。
（1）尽管卫星定位等技术早已民用化，但由于卫星采集信息受云层等干扰，其精度远比不上现场测绘勘探等所得，而借助高精度地理信息数据，是能够较精准还原出特定区域的交通、军事等多种重要国防信息的。
（2）气象信息能干什么？可不要小看它，这些信息不但能用于分析和预测特定地区气候、农作物生长情况，甚至能用于掌握飞行器起降、航天器发射回收等情况，但要达到这种效果，靠通常的天气预报数据是不够的，需要对特定地区的气象信息进行精准采集，所以出现了间谍组织设置非法气象探测站点的情形。
（3）为了对我国海域进行侦查监控，境外间谍情报机构采用具有先进技术的海上窃密装置，采集我国海洋水文信息及舰船活动数据。海洋水文信息不但关系到我国海洋资源，也直接影响到涉水涉海作战。而通常这些海上窃密装置不但能收集水文资料，也同时具备海空监视录像功能，其可以长时间连续收集我国军事信息，对我国国家安全造成严重威胁。
3.我国人种基因资源和生物物种资源，也是一些境外机构眼中的“肥肉”。通过对特定人种基因特征的分析，可以研制出针对特定人种的杀伤性武器，这样的武器有更强的隐蔽性，且难以预防、隔离。而一国的生物物种资源则是生态安全的重要保障，既要防范境外破坏性物种流入我国，也要防止我国特有物种资源流失境外，否则都将对我国生物、生态安全造成潜在危害。
4. 有一些资源在归类上属于两用性物项，既可以用于民用目的，也可以用于军事目的，对于这些资源，各国大多对其设置不同程度的出口管制。镓与锗相关物项是制造半导体和其他电子产品的关键材料，属于两用性物项，是我国战略性矿产资源。一方面，经济和社会发展离不开战略性矿产资源，另一方面，国际社会仍出于动荡变革期，此时更需要使资源持续供给得到保障。而个别他国却指责我国对镓与锗等战略性矿产资源进行出口管制，这也是另一种试图危害我国国家安全的行为。
5.数据早已成为了一项重要资源，2022年我国数据产量居世界第二。随着大数据技术的发展，数据安全已经紧紧地与国家安全联系在一起。但是，数据安全防范措施却并没有完全跟上数据增长的速度，权属不清、越权越级访问、交易无序等，造成了各类数据泄露、贩卖、滥用问题不断出现，这些风险都可能成为境外间谍情报机构的攻击重点。
（二）眼花缭乱的窃密手段
1.指派他国间谍人员或者拉拢、策反我国人员，潜入关键单位、场所等直接盗取相关材料，是一种常见的窃密手段。国外间谍情报机构的人员，通常会在我国目标人物出国学习、工作期间，先以正常理由与其结识，而后通过聚餐、送礼等方式，甚至在起初会向其资讯合理范围内的专业知识，逐步使双方关系密切，并在此过程中借机影响其立场，待双方交往深入，会开始渐渐询问涉密事项并给与报酬，当目标人物陷入得足够深，对方就会亮明其间谍情报机构人员的身份，承诺会给与高额报酬，或许还会许诺为目标人物及其家属办理移民，策反成功后，境外间谍情报机构会对相关人员进行训练，可能还会签订书面协议。
2.我们现在去各处游玩，都喜欢到景点“打卡”，只能说间谍组织也“与时俱进”，瞄上了人们的这一新喜好。有的境外地图企业，在其地图软件内设置了“打卡”任务，要求境内人员使用专用设备，到指定地点“打卡”，完成任务后还会获得虚拟货币等作为奖励，而这些指定地点，有可能就是各种敏感地理位置。被利用的人甚至有可能真的以为这只是一个企业所提供的正常业务，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严重危害国家安全。
3.软件开发工具包，简称SDK，是一种开发软件的工具的集合，它包含各种预先制定好的功能。例如软件工程师在设计一款软件时想要加入指纹识别解锁功能，他当然可以自行编写一套指纹识别系统，也可以简单地使用预先制定好的指纹识别SDK。常见的有广告SDK、美颜SDK、导航SDK等等。这是由于这些SDK的存在，大大降低了软件开发的成本，提高了开发效率，使得各类应用软件层出不穷。但是我们要知道，我们可以接触到的软件中，有大量软件使用的是境外SDK，这些境外SDK有可能过度收集用户非必要数据，例如地理位置、通话记录、相册等信息，还可能成为境外间谍情报机构搜集数据的重要渠道。
4.自去年以来，人工智能技术迅速发展，伴随而来的还有人工智能安全问题。海量的训练数据本身就可能成为窃取目标；人工智能的强大能力，既可以被用于促进经济社会发展，自然也可用于起反作用；人工智能以来数据学习、训练，而如果这些数据本身存在攻击性数据，则可能导致人工智能作出错误计算结果，进而对现实生活产生直接破坏，更遑论人工智能还可能被用于致命性自主武器。好在中央网信办已于去年发布《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议》，包括从完善法律法规、加强前瞻布局、坚决打击犯罪、推动全球治理等方面防范人工智能风险，维护国家安全。
04
结 语
近年来，随着李亨利案（资助危害国家安全犯罪活动罪）、梁成运案（间谍罪）、杨智渊案（分裂国家罪）等一系列大案要案的破获，以及国家安全部、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布的数起涉国家安全典型案例，将境外间谍情报机关的卑劣手法公之于众，提醒我们要树牢人民群众的反间防谍意识。
与此同时，我们也应当坚守底线，坚决不实施可能危害国家安全的行为。我国《刑法》在分则第一章专章规定了总共12项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从法定最高刑来看，其中7项可处死刑，1项可处无期徒刑，3项可处15年有期徒刑，1项可处10年有期徒刑，并且所有危害国家安全的犯罪分子都将被剥夺政治权利。这无疑是《刑法》中刑罚最重的章节之一，足以体现党和国家对于打击危害国家安全行为的重视程度。
我们也应当明白，隐蔽通常意味着孤独。国安队伍需要尽可能依靠自身力量解决案件，避免过多知情人员，他们时常连续奋战逾百日、长期驻守高原、为办案而露宿山野，但对家人朋友却只字不能提，在各类报道中也几乎不会见到具体国安干警的姓名，即便有也只是化名，而正是这些“现代无名英雄”支撑着我们每天平凡的生活。
希望国安是隐蔽而不神秘的，只有保持隐蔽，才能更好地打击各类危害国家安全活动，只有褪去了神秘，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支持这项工作。国家安全，人人有责。
PROFILE
律 师 简 介
查智俊 律师
专业领域：民商事诉讼代理，单位间合作，刑事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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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