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空心菜由先前的“粗枝大叶”变成“小家碧玉”的时候，秋天也就快过去了。尽管这时候它们还是这么脆嫩，还是这么翠绿，可是无论怎样，都显示出暮年的光景，就像保养再好的女人也抵挡不住岁月的折痕一样。这是我吃空心菜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此时，你若去菜市场看看，去乡下看看，就会发现空心菜已失去往日的风采，难免怅然若失。尽管大棚乱了四季，蔬菜们已经身不由己，无法随心所欲地自然生长，但是，在大自然中生长的空心菜总保持自己的本色。大棚无法复制，深秋和冬天更是如此。
空心菜是一种极普通的蔬菜，又名藤藤菜、藤菜、蕹菜、通心菜等。因为种植的地方广泛，所以它的名儿也五花八门。它偎依土地匍匐生长，脑袋又高高昂起，身体中心是空的，难怪叫“空心菜”。其实我不爱叫它“空心菜”，我认为它“有心”。从春末夏初到秋末冬初，餐桌上大半年的绿叶蔬菜几乎都被它承包。它价格极便宜，从五六块钱一斤到一两元一斤不等，谁都吃得起。它的吃法也很简单，炒、凉拌、煮汤都可，又脆又嫩，非常爽口。怎么吃它都毫无怨言。“人间有味是清欢”，空心菜就是这样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美味。
小时候，家家户户都种空心菜。在水田的一角用泥土砌一道坎儿，插上几十段稚嫩的小苗，泼几回农家肥，这小苗儿便疯了似的长。尤其到七八月份，空心菜生长最旺，几尺见方的一小片地里，铺着满满的绿，小小的绿手指直直地伸向天空，那绿色的尖儿掐了又长，长了又掐，不知疲倦地生长着。一掐回来就淘洗干净，在大铁锅里用猛火炒，几铲铲就出锅，绿绿的，油亮亮的，看着就有食欲。虽然常常吃、年年吃，但我没有吃够。有一年，父亲随手把多买的空心菜苗插到家门前的小水塘里，原以为水较深空心菜活不了，哪知那一年偏偏遇到干旱，别人天天挑水浇出的空心菜还是老姜疙瘩一般，我家小水塘里却蓬蓬勃勃，完全是星火燎原的架势。那一塘空心菜又干净又翠嫩，邻居们无不羡慕。有时候，别人夸几句，父亲就说：“掐一把下面去。”那人当然很高兴，只听水中清脆的哔哔声响起，一会儿那人便拿了一把绿油油的菜，兴高采烈回家去了。
我曾在电视上看到一段致富经，印象很深。一位善于创新的农民利用无土栽培，在水中种植空心菜，就像水葫芦，被固定在水中的架子上，长势喜人。我不知道如今的蔬菜基地是怎么种植空心菜的，但无论怎样的规模，怎样的技术，我总觉得他们“生产”的空心菜不及小时候父亲种出的好吃。
空心菜好种易活又便宜，营养价值还很高。它是碱性食物，可防癌，可降脂减肥，还可健美皮肤。小小的蔬菜，竟然蕴含这么大的能量，真是神奇！
母亲知道我爱吃空心菜，今年也在老家的屋基地上种了一些旱空心菜。只可惜今夏干旱，旱空心菜受了大旱，没能为我家作贡献。乡间生长多年的竹子、树木都枯萎了，那旱地里小小的苗哪能经受八九十天的高温炙烤？我怕母亲中暑，坚持不准她回家浇菜。但是秋天降温后，我随母亲去老家的菜园察看，意外地发现土里竟有几棵小苗，那是顽强生长的空心菜。真是奇迹！我不禁对这小小的植物心生敬意。
（作者系璧山区实验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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