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位在广州某书店看书的市民。图文无关。(南方周末记者 冯飞)
知识焦虑就去攻克知识,而不是半推半就地去“刷”知识、扫读知识,想要变得博学,是一件需要消磨时间和打磨耐力的事情。
文|陈一占
责任编辑|温翠玲
现在是午夜两点钟,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已经在小红书漫游了两三个小时。我是一个十分“做作”的人,一天24个小时里,有两个11点,分别保有我最矛盾的状态。早上11点我很慵懒,最喜欢赖床;晚上11点我很焦虑,最向往学习。在刚过去的两三个小时里,我在小红书上收藏了二十多条笔记,妄想它们教会我很多东西:片场如何布灯?论文如何找选题?大四怎么找实习……像是一块不会吸水的海绵,海量而过载的知识从我身上的空洞进进出出,没有对我空洞的躯干造成一点点湿润感觉,这个比喻可能也适用于我夜晚时分渴望汲取知识养分的大脑。
我身边的很多同学也跟我一样,每天会把形形色色的各种笔记,不管它们来自什么平台,一股脑地都分享到文件传输助手或者是微信小号上,以实现对知识的某种掌控感。这跟我刷短视频时的体感是一致的,即时的快感搭配即时的满足,即时的知识缓解常态化的焦虑。我能感受到自己正在遭遇某种集体性的症候,可能是某种自欺欺人的假性努力,没有沉浸下来好好学习的勇气,却在碎片化的浏览中选择自我麻痹,明明只是和知识擦肩而过,硬要欺骗自己在与它促膝长谈。
于是,我又到各种信息媒介上检索,想要确诊我的症状。应该是病友的规模足够庞大的缘故,没用多少时间我就确诊了“数字囤积症”,并且身处“学生党”这个易感人群区间,显著特征是喜好囤积各种知识和攻略,用以缓解担心错失知识而焦虑的精神病症。这跟某款饮用水的产销逻辑很相似,就是“我们不接受知识,我们只做知识的搬运工”。
在进行“囤积作业”时我记录下了一句我很喜欢的话:“科技容易实现什么,我们就容易爱上什么,我们的身体和科技‘共谋’。”这既是雪莉·特克尔所形容的群体性孤独所产生的原因,也描摹了当今时代人与智能手机相处的具体处境。
一方面,我们接入社交软件几乎不需要任何门槛,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抖音、B站、小红书、微信等许多软件当成搜索引擎来使用,它们可以把各个领域的资讯分发到你的浏览界面当中,并且还有很多专业或业余人士会贴心地帮你整理打包好这些精致的知识。
另一方面,面对触手可及甚至过载的巨量信息,很多时候我们来不及反应,就会习惯性地去“点赞、关注、收藏”进行标记,然后在心里口嗨立flag:我一定会回来学你的!但大多数时候我们和碎片化接触的知识只是兰因絮果,终归情深缘浅。毕竟收藏又不计成本,“鸽”笔记也不会有代价,在数字囤积的行径上,我们和渣男却有着惊人的相似。
当然,数字囤积并非毫无作用,不管知识是以什么样的姿态进入到你的脑子里,又或者是路过,即使是碎片化的,也总归是曾经来过。与其把焦虑的矛头指向囤积的过程,把内耗的帽子扣在没有实体的“时代”上,倒不如思考一下怎么把“囤积”利用为一种真正能够在我们脑袋里留痕的方式。
写到这里,我并不想当一个爹味的说教人,而自己也在不断思考自身为什么会越囤越焦虑的原因,写作同时也是一个自愈的过程,只要下笔去论证,总有解决焦躁的出路。
言归正传,有些软件收藏夹的功能设置其实非常实用,它可以在其间设置不同的分类,像是一个文件夹不同隔层的标注一样,帮助我们把“刷”到的知识归类,以备不时之需。要明确自己焦虑的源头,如果是来源于早上11点的懒觉,就要及时止损从长计议。如果是面对海量信息时而产生的错失感和失控感,就要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全知全能的神人,总有很多事物是未知的,很多理论是需要学习的,反而网络给了我们渠道。
总之,不是越囤越焦虑而是越焦虑越囤。知识焦虑就去攻克知识,而不是半推半就地去“刷”知识、扫读知识,想要变得博学,是一件需要消磨时间和打磨耐力的事情,也不要错怪铺天盖地的知识出现在你的世界里,真正的不幸是知识被垄断,而不是像当下一样自由,可供搜索和学习。这不是一篇鸡汤,但是希望辛苦努力的大家读到这里都能获得一些力量。
(作者为福建师范大学大四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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