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当上国王残忍杀害两个侄子？这起谋杀案的凶手可能根本不存在
旅行
2024-11-14 13:19
北京
历史｜英国![]()
菲利帕·兰利《塔中王子》作品封面。图源：PEGASUS BOOKS![]()
作家兼历史侦探、理查三世墓地的发现者菲利帕·兰利重拾这桩悬案，希望探明进入塔中的王子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时寻找调查百年前的谋杀案的方法。在这篇独家图书节选中，兰利将带领读者体验整个调查过程，还将揭示古老谜团的新解法。
我已见识过提问的方式会怎样改变我们能够了解的内容。同时，提问也是加深理解、带来重要发现的关键。这正是我们找到这位国王的方式。
历史质询总是饱含对公认看法的推倒与拆解。安东尼娅·弗雷泽(Antonia Fraser)帮助揭露了玛丽·安托瓦内特(Marie Antoinette)名句“让他们吃蛋糕”背后的真相；弗吉尼亚·郎丁(Virginia Rounding)驳斥了叶卡捷琳娜大帝因与马发生性关系而被杀的谣言；吉勒姆·佩平(Guilhem Pépin)则证实1370年3000名男女老少惨遭杀害的利摩日(Limoges)大屠杀实际上出自法军之手。上述几人皆剖根问底、不吝质疑，将古老的通识抛在一旁，从崭新的空白处重新开始。也正是如此，随着我的“寻找理查三世”项目继续推进，我们所了解的事情不可避免地被改变了。这种方法能拨开围绕着“塔中王子”一案的迷雾吗？就像许多研究经验和这部电影中展现的那样，当你问对了问题，哪怕是最微小的细节也可以成为通往重大发现的钥匙。那么，一项渺小不起眼的发现能否成为破解最古久的谜团的钥匙呢？理查三世是“塔中王子”的叔叔，在两个男孩失踪前担任摄政王。1483年7月，他获授王冠。这幅油画创作于1520年左右，是这位国王现存最古老的画像。图源：BRIDGEMAN IMAGES 理查三世与“两位王子”![]()
我研究理查三世的人生及他所生存的时代已有30年之久。这是一段迷人的历史，曾启发乔治·R.R.·马丁(George R.R. Martin)创作《权力的游戏》(Game of Thrones)系列；当然，它也是威廉·莎士比亚(William Shakespeare)著名剧目的灵感源泉。这两部作品呈现的了理查三世形象具有天壤之别，分别是北境忠臣和杀人狂魔。这显然是两个极端，但正如我们都能看到的那样，生活的成色是不同灰色的渐变。我从一开始便明白，要准备好应对一切可能的发现。“寻找理查三世”已试图让这位国王安息。现在，是时候出发调查围绕理查三世的最后一个问题，让争论双方都能与历史和解。1483年夏天，两个孩子失踪了，他们是爱德华五世(12岁)和弟弟约克公爵理查德(9岁)。对这场事件事件的调查因此被归入失踪人员调查这一悬案领域，我们选择采用与现代警察调查相同的原则和方法。而情报收集是调查的关键。从任何角度而言，这都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关于失踪的故事充斥着明显的误导信息，每种说法都需要分析和调查。整个项目不能容忍对任何信息的遗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细节。所有东西都要置于关注之内。
伦敦塔作为堡垒建成于11世纪70年代，但经年以后，它的用途改变了。它先是被当成皇宫，之后又成了监狱。这幅微型画创作于1500年左右，画上展现了查尔斯-奥尔良公爵(Charles, Duke of Orleans)书写、靠在窗前、以及在庭院中派遣送信的画面。图源：BRITISH LIBRARY BOARD, BRIDGEMAN IMAGES失踪的男孩
调查项目的起点是考察失踪的时间，逐刻分析，使用现有一切可用材料，把这段时期放在聚光灯下。运用法医技术，我们找到了他们最后出现的地点，在那里追溯历史，建立庞大的相关人员档案，记录下出现在他们身边以及与他们有关的人。作为工作重心，我们还分析了关于两位失踪者确切已知的信息，从而为调查和质询提供更多参考。资料分析显示，这两个男孩家族庞大，声名显赫。较年长的爱德华尚不满13岁，可能不像胞弟那样强壮。他擅长诗歌与文学，面容酷肖父亲。他似乎有抑郁倾向，或许是青春期到来所致，而令人忧虑的境遇变化可能产生了更大的影响。在他失踪之前，伦敦市民曾看到他以新国王的身份隆重入城，后来又看到他前往伦敦塔王宫的皇家宅邸。在这两个场合，他身边应该都有教会和国家政府的主要成员以及市民领袖陪同。较小的男孩理查德(年龄：9岁)是个快乐而充满活力的孩子，他长相俊美，被认为总体健康状况良好。他擅长音乐、舞蹈、唱歌，似乎还喜好运动，可能包括弓箭，后来还爱上了网球。与哥哥不同，理查德就住在首都。就在他失踪前不久，伦敦市民看到他乘驳船从威斯敏斯特出发，前去投奔伦敦塔王宫的哥哥。王子的舰队至少有8艘驳船，船上也有教会与国家政府的主要成员。两个男孩都可以算是知名人物，人们最后几次看到他们时，他们正在繁忙的伦敦塔宫殿下的花园里玩耍。他们都蓄着金发，且气韵不凡。时间线的调查显示，失踪窗口期可能是两个月(从7月18日到21日开始，到9月20日结束)，但也可能长达三个月(即10月28日结束)。情报收集则显示，本地与国外在时间上有不同的描述。
更广泛的分析显示，在博斯沃思战役前夕，从法国起兵的篡位者亨利·都铎(Henry Tudor)在英格兰发起了对理查三世的谋杀指控。随后，这一指控甚嚣尘上，直至都铎王朝终结，彼时，当代文献受到调查，多个家庭的后人接受了采访，都铎版本的谋杀传言才受到动摇。而调查与采访发现了两个男孩幸存的可能性。对于博斯沃思战役后期更深入的法医学分析没有揭示谋杀或存在目击者的任何证据。亨利·都铎在北部的快速搜查未能找到两个迷失的孩子，后来他的伦敦塔调查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进一步调查为王子们的失踪提出了一个现代猜想：对王子的实际罢免过程没有、也无需造成死伤。
随着他们生还的证据增加，调查范围进一步扩充，指向两位冒出来的索要王位者。这两人都符合失踪者的年龄与特征。项目继而发现了两位失踪者的存活证据：年纪较大者的证据来自1487年，他年幼胞弟的证据则来自1493年。在我最初发起“失踪王子”项目时，有人问我希望找到什么。我回答说：我想找到由两位男孩之一留下的目击者证词，它应详实而准确地记述他们所遇之事，包含相关人物姓名、时间地点和可核实的事实。说完，我微笑起来，对方则发出赞赏的笑声，显然一样希望完成那些看似毫无可能的发现。这封信表明直到1497年12月爱德华五世还活着。信中写道：“……侍奉她被赶下王位的侄子——她已故的兄长(愿上帝保佑他的灵魂)、国王爱德华之子。”图源：ARCHIVESDÉPARTEMENTALES DU NORD, LILLE, FRANCE, ADN B 3521/124564四年之后，希冀成真——荷兰海尔德兰档案中心(Gelderland Archive)的娜塔莉·奈曼-布利肯达尔发现了那些内容。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刻。那是2020年11月一个晴朗的下午，我正坐在桌前阅读她的邮件。是的，那一刻我全身战栗。现在，关于更年幼的失踪者约克公爵理查德的时间线摆在了眼前。我们追踪发现，1483年8月11日或更早之前，他从伦敦塔被带走；1495年，他前往了特瑟尔岛(Texel)，随后率军入侵英格兰。理查德的王位争夺战持续了八年。(1491-1499)年长的失踪者爱德华五世的时间线更是重要的焦点。现有证据显示，爱德华五世在1485年底前后被安排留在海峡群岛(Channel Islands)，随后在1486年4月之前投奔约克郡的弗朗西斯·洛弗尔(Francis Lovell，洛弗尔勋爵，理查三世的支持者)，同年8月在爱尔兰安顿下来。接着，他似乎渡过海峡去了勃艮第公国(Burgundy)，并于1487年5月率领在英国和欧洲大陆招募的军队返回爱尔兰加冕，随后入侵英格兰，直到斯托克战役(battle at Stoke Field)被击败。由于这两个男孩在1483年7月中下旬之间就于伦敦塔失散，爱德华从这个时间点起到1486年初的行踪目前尚不明确。现在，项目令人激动的第一阶段已宣告完成，第二阶段也将同样扣人心弦。二阶段的目标是：尝试解答上述问题；如有可能，找到两位王子最后的安息之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