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阳子女士著《日本人为何选择了战争》，如同这本书的标题，试图厘清日本为何最终堕入军国主义，其实日本当年有其他路线可选。虽然本书网上评分不低，但在我看来有些过誉，因为作者并未很好的回答这一问题，注重于对部分历史细节的描述，缺乏理论性总结，而且是根据讲义编撰，行文口语化。日本在近代化过程中，何以被军部逐渐掌控国家权力，进而发动全面侵略战争，有着非常深层次的原因，需要从日本的社会文化和权力结构谈起，并非某些人在特定时候做出的决定所导致。
冗长的历史话题，不是这本小册子所能承载，必须一提，丸山真男对此有鞭笞入里的分析。
不过，这本书补充了一些历史认知，比如胡适的“日本切腹，中国介错论”，我确实第一次知道。胡适在1935年提出日本之所以敢在中国肆意妄为，是因为美国海军扩张还未完成，苏联尚未完成第二个五年计划，而日本自己对此也很清楚，所以势必在此之前对中国发动致命一击。今天回顾起来，应当认可胡适的观点，日本能够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与当时的国际形势密不可分。胡适认为，中国获胜的最佳办法是，把美国和苏联都拖进战争，为此中国要经历几年的苦战，甚至丧师失地，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就是，日本切腹自尽，中国负责斩首。很遗憾的是，胡适这一判断没能应验，在日本无条件投降之后，中国本来有机会在日本驻军，却因为当时国内政治因素而放弃，也就没能完成对日本的介错。同样必须一提的是，加藤阳子盛赞了中国人的抵抗，并且援引其时101师团长伊东政喜的观点。伊东政喜是日俄战争的老将，在日本全面侵华之初，对中国原本非常不屑，认为只是摆出抵抗的姿态，想拿外国援助。但在淞沪会战期间，伊东政喜的态度发生了180度转变，认为中国军队的顽强程度，超过旅顺会战期间的沙俄军队，宁可在炮击下全军覆没也不放弃阵地。加藤阳子还阐述了，当代日本社会对侵略战争的认知，同样因为篇幅很短，也就只有寥寥不多的描述。例如，《读卖新闻》在2005年进行过一次民意调查，其中34.2%的人认为“对中国和美国的战争都是侵略战争”，33.9%的人认为“对中国的战争史侵略战争，对面美国的战争则不是”。亦即有近七成的日本民众，承认对中国发动了侵略战争，反倒日本偷袭珍珠港开启的美日战争，多数日本民众并不认为也是侵略。这个结果符合我一直以来的观察，多数日本人对侵华战争是认账的，只是对战争的起因和过程，跟我们的认知有偏差。同样是这次调查，还有这样一个问题“对于二战时期日本的政治及军事领导人的战争责任问题，您认为在战后已经被充分讨论了吗？”超过五成的人认为“完全没有被讨论”或者“几乎没有被讨论”。我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认为，日本在战后并未对侵略战争，做出全面并且充分的自我反省，以至于很多战犯逃脱了应有的惩罚，包括日本天皇，而今天的日本民众其实很清楚这一点。最后，加藤阳子女士说了一句发人深省的话：“一直抱有一个疑问，如果自己也生活在那个时代，是否同样会被国家的那些说辞所欺骗，很怕自己可能也看不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