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柴奇先｜甘肃省
（一）
大哥大嫂，一生膝下无子。三十多岁时，当看到身边的人，怀抱肩扛孙子孙女满街跑，他们思想上不由生出阵阵伤痛，总觉自己低人一等。因为在人们眼中，一个人到了结婚年龄而不结婚，会招来“光棍寡妇”之羞辱，结婚几年不生儿女，会招来“无子断后”之闲言。还会被别人瞧不在眼里。因为娶妻生子，繁衍后代，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同时还有更多自身晚年生活的考虑。于是，做出了保养一个女儿的决定。对于一个人来说，生儿育女好比国家拥有核武器。面对激烈多变的国际形势，国之重器核武器，无疑它是一个国家的定海神针，它代表了一个国家的实力。宁可闲置，不可没有。它还代表了一个国家科技水平。科技若落后，意味着要挨打。大哥大嫂完全懂得这道理。为了生儿育女，多年来，他们几乎求遍了远近名医。中医西医、偏方验方，凡能找到的，他们几乎无一未用。直到上世纪50年代，经过医学检查，大嫂患有严重的水肌瘤，他们才放弃了生儿育女的这一强烈愿望。
（二）
“基本没有生育的可能”。医生的一句定论，等于对他们下了一道判决。就在他们准备抱养女儿那几天，恰巧邻村有一家夫妇，因为生有七八个儿女，由于生活紧张，苦于无法养活成人，便扬言要把一个送于人家收养。闻讯后，大哥大嫂便前去把那女儿抱了回来。伴随着邻居的闲言碎语，和艰难的生活条件，好不容易才使女儿一天天长大。十多岁时，因为上学超龄，便参加社队劳动。几年后，姑娘到了谈婚论嫁年龄。面对诸多登门求婚者，女儿开口闭口就是一句话：“未吮娘胸前的奶，是吃父母手心饭长大的”。必须对她父母要好。听了这金子般的语言，大哥大嫂心里不由产生了一种成就感。从未满周岁抱至家中，到一口饭一抔尿，好不容易长成了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所花心血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眼见得女儿出落得端庄秀丽、美观大方。虽说上学只念到小学五年级就辍学了，而在实际生活中，则表现得那么知书达理，文明礼貌。邻居们夸她是“嘴有的手有”。言下之意为既能说又能做。看着女儿逐渐长大，哥嫂心里有些舍不得嫁到人家去。然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归想，说归说，姑娘大了是人家的，这是一条不可逆转的人生规律。因为对自己父母晚年生活不放心，女儿态度也是坚决不肯嫁人家去。于是，便与本村一小伙子成了婚。小伙子因弟兄们多，加上地主家庭出身，在当时那政治背景下，这对解决婚姻问题有一定的难度。于是，小伙子答应了姑娘的要求，愿意做上门女婿，孝敬岳父岳母，直至养老送终。
（三）
自成婚后，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日子过得还算舒心。那时大哥大嫂，还有一些劳动能力，大嫂负责操持家务，大哥帮女儿女婿下地干活。女儿女婿的结合，使大哥大嫂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根本性转变。女婿担任生产队会记，因工作认真负责，深受群众拥护。随后为大队文书、主任。随着女婿社会地位的看好，他家门前常停有小车，村乡领导隔三差五来找女婿谈工作。从而，改变了人们对他家庭养女赘婿的看法。那时正值大兴吃喝之风，女婿每从外面回来，总忘不了为老丈人带来热烫的羊肉。自从女婿上门后，大哥最大的体会是，每到春天，他再不为购买化肥地膜为难，到了秋天，也不为农副产品销售发愁。尊老爱幼，文明礼貌，一家人生活得幸福美满，其乐融融，还多次被乡党委评选为五好家庭。不几年，他们的两个儿子先后考上了大学。为了孙子在县城读高中，大哥专门进城租房烧茶做饭。孙子大学毕业，有了满意的工作，作为爷爷的他，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似的，整天高兴得合不拢嘴。
（四）
大嫂73岁因患帕金森病去世，女儿悲痛欲绝，女婿请来了道人，念经发文。并且宰猪杀羊，招待宾客。丧事办得是少有的风光。大嫂去世后十多年间，女儿女婿对我大哥关怀备至。后来，大哥因疾病缠身，腿脚酸软，走路不便，生活起居全靠轮椅。女儿女婿不怕脏，不嫌臭，搀出背进，力尽孝道。为防大哥晚年生活孤独，孙子专门开车接爷爷去了永登他家楼上，享受城市生活。后来女儿女婿还在当地买下楼房，好让大哥享受现代生活，直到83岁离世。因为女儿女婿，大哥也跟别人一样，品尝了怀抱肩扛孙子的感觉；跟别人一样，亲见了孙子考入大学的荣耀；跟别人一样，享受了现代生活的舒适。大哥大嫂，相濡以沫，夫妻一生，虽无亲生儿女，却享受了和亲生儿女相同的一切。他们去世，对女儿而言，可算尽到了养老送终之责，对女婿而言，可算是兑现了当初婚姻承诺。使人未想到的是，大哥去世几年之后，为防风沙掩埋和雨水浸蚀坟茔，女婿还提出加固坟墓和竖立牌坊计划。最后，按照当地风俗习惯，请人前来砖砌坟墓，并竖起了石碑，并将“读书修身，立德树人”家风，作为碑文镌刻其上。大哥大嫂坟头石碑上，且刻有养女赘婿的名字。使大哥大嫂一生虽膝下无子，死而无憾！以此，书写了一曲虽无血缘，胜似血缘的壮美颂歌。哥嫂去世之后，两个孙子哭前哭后，致祭诵德，扬幡招魂。他们每从外地回来，不忘去坟头祭拜爷爷奶奶。以此，实现了大哥大嫂生前之所愿所盼！
（五）
大哥大嫂膝下无子，并非患有不孕之症，而是大嫂为了集体事业，身怀六甲前去东麻岗，背草时形成流产。因为缺乏生育常识，在回家的路上冷水洗浴，从而酿成终身不育之疾。大哥为了“一.五”规划，前去鞍山，为国家钢铁建设事业贡献力量。由于积极劳动，老实肯干，多次被评选为生产能手并获奖。他们对待养女赘婿视如亲生。对待两个孙子，更是掌上明珠，真所谓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特别是长孙，曾患有类风湿病，无法到校上课。为了不耽误孙子的学习，爷爷每天风雨无阻的背来送去，支持孙子上学读书。而今两个孙子分别就业于兰州新区，和浙江形盛之地，或商业经营，或股市运作，风光无限，前程似锦。
大哥大嫂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们：生男生女都一样，生养抱养也一样。关键在于要培养孩子成才，要为孩子营造一个优良的学习环境。大哥大嫂一生积德累仁，助人为乐，待人处世从无奸佞欺诈之行为。大哥大嫂去世之后，女儿女婿对待亲朋好友，一如往常。至于叔伯长老，情深依旧。每来家乡，不忘携其厚礼相拜。且能做到读书修身，立德树人。如此而已，岂能不福泽于后人也。
于2025年腊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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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
北疆网络文学
柴奇先，男，生于1953年11月。甘肃民勤收成泗湖村人。2013年12月从民勤一中退休，现在家赋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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