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正红｜甘肃省
每与故人论及过去的腊月，以及腊月的人事，总有说不尽的话，聊不完的过往。过去虽艰难，日子紧巴，回忆却堪为甜蜜，津津乐道。腊月八，还有二十二天过年家。不知何故，却不想过年了。过与不过，年还是年。但三十年前的腊月往事，如画徐徐开来，不禁闭目凝视，仿佛回到“美好童年”。
（一）抢油花和打冬泥
曾记得，腊月初八当日清晨，父母催我起床，肩挑木水担，木桶晃上晃下，马勺叮叮当当碰着桶沿，来到路边水泉边，水满满的，清清的，是第一个担水的，舀满两桶水，仔细看看了看桶里的水，有油花浮在上面，这就是父母口中的“抢油花”。两桶水担回家，倒入水缸，不满，还差两桶，想再挑水。父母却说:“明天再挑，油花水左邻右舍都需要。”
腊月初八这天，我们几个小娃娃，背着背篼，来到结冰的野马河边，溜冰，破冰，大些的冰块，我们叫“冰泥”，装进背篼，或者两个娃娃抬着，兴高采烈回家了。小手冷冷的，比冰冷。还是把冰泥放在苹果树、柿子树、梨树根上。那是只知道这就是“打冬泥”，父亲说他这样做，爷爷也这样做，至于是啥原因，父亲说爷爷没有说，我自然也不明白其中道理。
（二）做豆腐
以前，腊月二十前后，母亲择黄豆，泡一夜，第二天父亲背着黄豆去磨，豆浆是用桶子担回家，放在厨房。当日，毛边锅下柴火熊天，浓烟滚滚。过滤豆浆，去除豆渣，流入锅里的豆浆黄灿灿，不时变化着，父母亲时时关注者，锅底的火也越来越小，最后只有火星，且用灰埋了。豆花形成约80%左右，融化了土盐放入锅里，即土盐点豆腐。接着，开始将豆浆刮入箱里，盖上木盖，压上石头，约摸五六个小时，一榨子豆腐就新鲜出炉了。
据说，那年腊月二十三，邻居阿姨急急忙忙跑进来，告诉爸爸:火架了一天，锅里的水还是红杠杠的，不见豆腐，不知怎么了？爸爸跑到邻居家，说“做坏了，豆腐成水了。”邻居家说，来了个啥人，走后就这样了，是哈怂把豆腐被了，成了一锅水。父亲说，做豆腐是水中取宝，善得很，每个工序都要卫生、精细，不能有半点粗心大意。后来，邻居家做豆腐做了一锅水的事，我反反复复思考，关于父亲的论断，关于豆腐被被，都有道理，只是爸爸的话更在理。
（三）杀年猪
那年，农村过年是要杀年猪，有的家一头，有的两头。立冬后，我们最喜欢的是杀年猪，不，最喜欢的是吹猪尿脬。有时阴阳先生看个宰杀吉日，几个壮汉，有拽猪尾巴的，有拧猪耳朵的，还有托猪蹄子的，把猪从圈里推搡到外面，壮汉一起用力，猪被掀翻，屠户拿出绳子，穿过猪嘴，在猪嘴缠一圈勒紧绳子，屠户拽着猪头，大家把猪抬上“断头台”。屠户用苦刀在猪前蹄狠狠敲打，猪嚎叫几声，拉猪的壮汉更加用劲。屠户瞅准刀口，将刀捅进猪的脖子，一直到心脏。血喷涌而出，留在纸上，流到猪头的血盆里。玉米糊塞住刀口，猪滚落在地，四蹄颤抖，猪短暂的一生糊里糊涂得到了结。
接着，女人们开始做血馍馍。屠户和壮汉，把猪放入勾兑好的热水中，不停摇摆，不停翻转。屠户伸手一试，猪毛能拔下，立即打捞在桶上，大家开始拔毛。不多时，黑猪被拔成了白猪，后又挂杆。屠户开始开豁猪，卸猪头，割猪翼，将肉一件一件，一块一块割列开来。我们最喜欢的猪尿脬也分离出来，放在地上，用脚研，用手搓，吹成了一个大气球，你蹄过来，我蹄过去，弄得全身油滋滋的，父母也不责怪我们。
末了，大人们开始炒血腊干，血腊干即猪的心、肝、肺、脾等，炒熟后在碗里抄一点，放先人前，烧血纸，吩咐和祈祷。然后，大家开始吃血腊干，海阔天空，说着与年猪不紧不慢的事。
（四）搓馃子
生在农村，长在泥土，故乡腊月二十五前后，家里女主人开始张罗煎馃子，或者煎果子。这天，不是三六九的逢集日，女主人邀请几个会搓馃子的，一边和面，一边加火。面和好，捂在案板上，约摸半小时后，面醒了，几个女人便开始搓馃子。首先，一个女的摘面团，蘸油。接着，手指破面成圆环，套在右手虎口，滚动，左手助力推搓。几分钟，细细长长的面条挂在筷子上，放滚烫油锅，一盘黄森森的馃子，冒着油香，新鲜出锅，摆上供桌，先人们优先品尝。
女人们不停地搓，接二连三地下锅，捞出来，一天到晚，馃子堆成了一座小山。女人们欣赏着劳动成果，嘻嘻哈哈，自然少不了往嘴里塞馃子。
（五）煮酒
记得当时，我们还种小麦，母亲提前就把颗粒饱满的小麦留出来，十多斤，或者二十多斤。不，母亲是用碗量的，十几碗，或者二十碗。一到腊月，遇上天色好，母亲就让我们踏酒。把小麦瓦到木窝里，倒上开水，翻腾几下，便用石锤上下扎酒。小麦的皮飞起来了，一窝就也踏好，瓦出来在太阳下晾晒。最后，一地的小麦皮飞来飞去，母亲就把小麦皮播干净了。
第二天，母亲开始加火，把研磨好的小麦放进锅里，倒入淹过小麦的水，火由小到大，用酒铣翻上翻下。差不多半天，锅里的水干了，但不能长锅，小麦也熟了。
我们拉来裹笸，四周围上麦草，将煮熟的小麦刮入其中，拌入酒曲，搅匀，用棉被捂得严严实实，等候发酵。
三天后，酒香扑鼻，母亲便要我们尝酒，给邻居们也送一碗过去。多数的就则装进土缸，加入稀碎的甜菜和柿子，等着过年或者开年下地干活享用。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沧海桑田，银丝满头。我们也有了孩子，父母却日日牵挂。许多过往，如腊月的往事旧程，深深刻在心底。忆及腊月，不禁回味无穷。遂在闲暇之余，写小文几章，聊记那些逝去的时光，以及美好回忆。
2024年腊月初六（小寒）于西汉水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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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
北疆网络文学
陈正红，笔名清风明月、野马河蝼蚁，甘肃省礼县王坝何崖人。中国诗歌学会、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甘肃省作家协会、陇南诗词学会、中国微信诗歌学会、陇南市书法家协会会员，礼县摄影家协会会员，陇南市摄影家协会会员，现代文学作家协会副主席，甘肃现代书画院院士，陇南民协理事，《诗界》签约诗人，《陇南报》通讯员，出版诗集《野马河之子》，《草叶诗人》诗刊社长兼主编，协编《王坝民俗之社火读本》，作品发表《诗刊》《诗潮》《中国诗歌》《诗歌周刊》《中国作家》《作家导刊》《新时代文艺家大辞典》《中华山诗刊》《齐鲁诗人》《现代文学》《万象洞》《哈达铺》《祁山》《新文学》《世界汉语文学》《秦州文艺》《大家》《草叶诗人》《陇南文学》《开拓文学》《工人日报》《陇南报》《甘肃日报》《未来导报》《陇南摄影》《陇南文艺》等文学刊物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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