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 519辑
葬 猫
这是一只英短蓝白猫,它背部和头部的毛是蓝灰色的,脖子、腹部还有四爪是白色的,干净时应该是很好看的,此外,它还有着圆圆的脸蛋和亮亮的眼睛,总体颜值是我见过的猫中的佼佼者。
前天第一次看到它,它还能卖萌讨好。今天早上看到它已经卧在地上一动不动,它的眼睛还睁着,它可能是病死的也可能是中毒死的。在我们窗前的地上,还有一滩褐色的分泌物,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这个场景着实让我难受,这是第一次,我不得不这么近距离地去面对一只死猫,还得亲自动手去处理它的尸体。
它这两天都在努力地给自己找个家,它努力地向路人示好,也曾在我门前徘徊,我甚至动心过。但我不曾养过猫,不知道自己能否照顾好它,我犹豫了。它活着时与人类亲昵,此时,它冰凉的眼中只有幽怨,我有些难过。因为我暂时还没有能量去疗愈它。我只是给它弄了点吃的,然后关上了门。
昨天晚上,我看到它时他已经不太精神。从幼儿园回来的儿子团哥也看到了它,他说:“小猫好难过。”,我说,“因为它没有家,它想有个家。”说完就立马转移了话题。后来我们路过小卖部,团哥对小卖部的陈爷爷响亮地说:“小猫没有家,好难过。”
小家伙可能只是单纯地想分享自己的担忧,也可能是想试试能不能帮小猫找个家。
小猫终是没有找到家。它死前爬上楼来,是想拜托我帮它处理后事吗?
在帮它处理后事的过程中,我想了很多。我想,它如此亲昵人类,在被一群孩子围着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应激或者紧张;它如此聪明,能很快地在人群中挑选那个对它最为温和、友好的人去接近。它之前一定有过一个温暖的家,它应该是走丢了,它的主人也许正在为失去它而难过。
我想得更多的是,如果有来生,我希望它可以快乐地生活在阳光下,希望它可以在青翠的原野里自由地奔跑。或者跟我一样,来生也可以做一棵树或者一株草,生时,承托于大地之上,沐浴于阳光之下,专注地感受清风、雨露;死时,化作一缕青烟或无声地融入大地。不管是寒暑还是枯荣,无需深情,也没有悲欢。
至少至少,我希望它不要再做回宠物猫。
如果它生来不是一只宠物猫,而只是只野猫,它现在至少是有自保能力的。它能分辨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它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同伴,甚至有可能碰到一只充满活力的母猫,组建家庭,孕育后代。他们可以在旷野撒欢,可以在林间奔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生命即将枯竭时,还要竭尽全力地去讨好和乞求。它这样的结局,让人怜惜。
如果让它重新选择,它还会选择做一只宠物猫吗?
很可能还是会的,毕竟,那温暖的家,那舒适的环境,那不用奋斗就自动奉上的美食......都太诱人了。猫生短暂,活在当下,不为看不见的未来焦虑,也不失为一种合理的选择。
所以,如果它想再做回宠物猫,也是可以理解的。
此刻,我终于理解,为什么说“选择没有对错。”
选择,是一种取舍,只要我们在选择时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取”“舍”到底是什么。确定自己所“取”的正是自己所需;所“舍”的,自己愿意承担一切后果。那么,这样的选择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它已经被小心地放入刚挖好的土坑中,愿它放下此生的困苦和遗憾。
小时候,谁家的猫要是死了,老人会建议把它挂在树上,他们说,猫是有九条命的,挂在树上等于送它回家,它可以重开一条命。但这里是学校,天气也热,我自然是不能把它挂在树上的,我也担心它是病死的。我不敢想象一群比猫还好奇的小学生,围在树下。仰头看着这具死尸的场景。最后,我在小树林里选了棵树,把它葬在树下。
善良的小刘老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它挖了个坑,于是它也算是有了葬身之所了。小刘老师为它盖好润湿的新土。
从此,它结束了艰难的流浪,走完短暂的一生,然后尘归尘、土归土,进入这个世界的下一个循环,去滋养书木或孕育虫鸟。
它的生命,换了一种状态。也许会在日出时,于披着晨光的草尖重现,也可能在夜风中,随着飞虫远行。这,便是死亡,这便是生命。它是一种形式的终结,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开端。
作者邹芳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