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便利,忽然一眨眼便到了山西。公务未毕,尚不能出去游玩。特别是云冈石窟,一定要去一饱眼福。
说起云冈石窟,想起上世纪70年代初期,时任法国总统蓬皮杜来我国访问。这位总统喜爱中国传统文化并且颇有研究。他专门去了云冈石窟参观,当时周总理已罹病在身,还是抱恙陪他前往。面对鬼斧神工的石窟,周总理说自己也是第一次去。堂堂大国总理,日理万机,虽有重权在手,却从不假公济私,以至于云冈石窟都没有去看过。若不是陪着外国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去看看。这也是年年一月八号每逢老人家的忌日,中国人无限怀念他的原因之一吧。
山西有名胜古迹,还有不少名人。不知什么原因,一个叫高长虹的人浮上了我的脑际。此人是山西人,首次知道他的名字,是从鲁迅的著作中。他是五四时期的作家,诗人,编辑过刊物。最早的时候与鲁迅以及鲁迅的弟弟周作人关系都非常的好,后来双方的关系闹僵了,其中的原因离不开办刊物的理念以及创作方面的事,这里不去说它。单说鲁迅和高长虹公开闹掰,其实是因为许广平。
当年高长虹得知鲁迅和许广平恋爱的消息,心中很不舒服。他拿出与许广平交往之间的通信,证明他和许广平谈过恋爱,结果被鲁迅横刀夺爱了。按今天的话说,高有点儿不讲武德,蹭流量了。就算许广平和你恋爱过,现在人家不和你好了,和鲁迅要谈婚论嫁了,你就承认事实,好好的在一边儿呆着得了。他不,给许广平写了一首诗,标榜自己,讥诮鲁迅。这首诗的题目,叫做“给……”其中有一段是这么说的:“夜是阴冷黑暗,他嫉妒那太阳。太阳丢开他走了,从此再未相见。”自比太阳,贬鲁迅为黑夜。以鲁迅之性格和文笔,能放过他吗?接连写了几篇文章和小说反驳嘲讽他。我读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是少年,本能的偏向鲁迅,觉得高长虹好不尴尬无聊。现在看来,情敌之间的事情,也没必要认真钩沉并以此判定谁是谁非了。反正在许广平的事情上,鲁迅战胜了高长虹,是胜利者毫无疑问。
高长虹其实是个追求进步的爱国人士。抗日战争爆发后,他没有躲在德国当寓公,而是归国从事抗日宣传工作。1941年,因不满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又去了延安,受到欢迎和重视。时任延安鲁艺艺术学院的副院长周扬陪他到学校做演讲,首先介绍了他的简历以及在革命方面的追求,受到学生的热烈欢迎。等到请他讲话时,没想到这位做过宣传工作的作家居然只说了一句话。只见他高举起右手,宣誓一般的说道:“艺术就是暴动,就是起义!”结束了。周扬再怎么请他继续讲几句,也还是这一句。我想,这绝不是他词穷,各位可以脑补。
根据记述,高长虹去延安前,身穿不合身的西装,手提一只皮包,没有行李,有点像个流浪汉。新中国建立后,他来到了沈阳。据负责照顾他的人描述,高为中等身材,年龄60岁左右(长得面老,当时是50多岁)。留一头几乎齐肩的白发,梳得很整齐。穿布料中山装,布鞋,步履稳健。看起来既像革命老干部又像学者。可惜,1954年春天突发脑溢血死去。“滚滚长江东逝水”,一朵浪花从此消逝。山西出过这样的人物,革命队伍里有过这样的人物。生活是复杂的,人也是五光十色,活灵活现的,哪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由此,我记住了高长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