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麓文学|| 高桢：办公室老吴之二十八——狗 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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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
2024-07-06 00:03
安徽
办公室老吴之二十八——狗 村
合肥 高桢
记事时起，听一个疯子讲，距离办公室老吴所在的东山村老家向西南约么数万公里外的某一地，有一个出了名的村落，名曰：狗村。狗村不大，只有四十九户人家，却养了八十一条各色品种的狗，有黑色的、黄色的、灰白的、黑白相间的、栗色的，还有杂色的，狼狗、柴狗、卷毛狗、断尾狗、长毛狗、哈巴狗等，不一而足，总之，作为以狗命名的的村子，在老吴的记忆里，唯独这一个，每每想起疯子说的关于狗村的事情，总会令他毛骨悚然，将信将疑。有年冬天，狗村不知什么缘故，爆发了一场大火，大火之后，全村的狗都消声匿迹，唯独有个断腿少胳膊的疯子跑了出来，流落到东山村边一所破庙中，依靠乞讨为生。在疯子活在世上最后的日子里，老吴从疯子的胡言乱语中，渐渐对狗村的前生今世，有了一个模糊的了解，粗略情况大体如下。在当地，养一只看家狗，是村民比较乐意做的一件事，但也不是每户人家都会养，像一般的小村落，一个村子里能有十几条狗，就已经让整个村子鸡飞狗跳了，更不要说这个拥有八一条狗的狗村。从疯子断断续续的讲诉中可以看出，狗村原先狗不多，只有本村财主和几家富户养了狗，后来因为有的穷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待在家中，主人不放心，就跟着养一些菜狗，一来可以有看家护院，二来，到了年底，还可以沾点荤腥，一来二去，承担守护责任的狗就渐渐多了起来，数量上也渐渐超过村民人数。俗话说狗肉上不了席，也就是不上台面的意思。而在狗村，随着狗的种群和数量逐渐增多，打狗看主人的味道变的越来越重。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当属财主家从M国引进的一条黑贝，就是因为这条据说是纯种牧羊犬的出现，才让狗村名声鹊起。负责饲养这条黑贝的，就是在大火之后逃出来的这个疯子。疯子原先是狗村财主家的长工，几辈人都是，到了疯子这一代，全家人就只剩下他一个，尽管起早贪黑给财主家干活，却依然是孑孓一身，光景十分凄惨。而黑贝的到来，让疯子看到了希望，起初，主人带着黑贝在村子里前前后后走一遭，显示黑贝的尊贵，村里人或者狗也大都服服帖帖。到后来，财主又讨了第七房姨太太，姨太太怕狗，于是就让疯子每天带着遛，这一遛不打紧，黑贝从此与疯子结下了不解之缘。都说狗仗人势，可对于疯子来说，他是人仗狗势，每到一处，威风凛凛的黑贝，吐着猩红的舌头，两眼放光，村里无论是富户还是穷家的狗，大都显示出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心甘情愿作了纯种黑贝的附属。疯子自然也变得人模狗样，只要财主不在的时候，疯子就显示出不一样的做派来，先是财主的佃户，那个过门不久的小媳妇和她的婆婆前来交地租，正巧财主在和七姨太打情骂俏，就让疯子领着黑贝相伴去验证，黑贝不仅欺负了随同婆媳俩一道来的一只小狗，还把小狗给咬伤了。疯子同样得到一些甜头，乘机摸了两把小媳妇嫩嫩的胳膊，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疯子心里明白，那上交的地租自然是不会少一两的。还有就是村西头的大憨子，人高马大，每次从财主家门前过，都是趾高气昂的，一派谁也不服的模样，手里还牵着据说是一只曾经敢于同熊瞎子搏斗的猎狗，很有点盛气凌人的味道。这天，恰巧大憨子领着猎狗经过财主家门前儿的时候，遇到疯子正陪着黑贝准备出门，两狗见到，互不相让，有过光荣历史的猎狗自认为有两下，却没料到黑贝更是心毒口黑，二话没说，上来就是一番狂轰乱炸，张着血淋淋的大口，下死命地扑咬，可能是长时间没有狩猎的缘故，这只猎狗自然也就少了一份血性，竟然被黑贝吓得瑟瑟发抖，丝毫没有了搏斗下去的勇气，瞬间败下阵，对黑贝顶礼膜拜起来。打这之后，黑贝自然而然成为了狗村独一无二的霸主，即便有的时候财主因为心烦气躁，气不顺，骂狗两句，看到黑贝瞪起充满血丝彪悍的眼睛，财主的腿肚子也会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这里最得意地当属疯子了，自从和黑贝形影不离之后，疯子的地位也明显水涨船高，财主也乐意让疯子带着黑贝去村里耀武扬威，收租子，征粮款，派劳力，抓五毒，总之，凡是涉及到财主乃至整个狗村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疯子和黑贝登场，没有解决不了的事。这期间，狗村也渐渐地出现了不少怪事，先是财主家那个飞扬跋扈的七姨太变得小女人起来，遇到疯子，一双眼睛竟然会说话，让财主心浮气躁。紧接着，财主家九个满满的粮仓，不知什么原因，经常闹起耗子来，负责看护粮仓的黑贝和疯子竟然毫无察觉。最让财主不可思议的是，佃户前来交租，只要黑贝和疯子在场，一切风淡云轻，一旦没遇到黑贝和疯子，佃户就会斤斤计较，和往常交租不可同日而语。狗村里面的怪事就更多了，每当周末的早晨，当第一缕阳光出现前，狗村还在一片静寂之中，在狗村东头祠堂前的空地上，村里各色各类的狗全都会准时到场，一等黑贝和疯子出现，狗群就会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嚎叫，让狗村的大人小孩都会从梦中被惊醒。一刻钟过去，狗群散场，黑贝和疯子面前就会堆满各种各样的进贡，让人瞠目结舌。随后，黑贝便会在享受由疯子选出来的最好的贡品中消磨时间，细节不堪一一描述，总之，待黑贝满足之后，疯子才能将贡品收起，藏在祠堂一处隐蔽地点，不为外人知道。还有就是狗村饲养的猪牛羊，甚至高大的骡子等牲畜也都唯黑贝狗头是瞻，大憨子家的猎狗更是像个奴仆，有事没事都会前来献媚，被疯子一脚踹得老远，也没脾气，这让大憨子很没面子。再后来，整个村庄都是黑贝和疯子的影子，无论大人小孩，只要提起黑贝和疯子，没有一个不胆战心惊的，即便是小孩子刚哭出声，大人一句“黑贝和疯子来了”，哭声定会戛然而止，就连作为黑贝和疯子的主人，财主也拿他们没办法，财主很是懊悔，真的不应该从M国花巨资买来这条黑贝，不仅家里不得安宁，就连七姨太也跟自己貌合神离，库房更是今天少这个，明天又短那个，损失惨重，可面对越来越肆无忌惮的黑贝和疯子，财主和村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失火那年的春天，青黄不接，狗村也不例外，而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一种从未见过的虫子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更增加了狗村一片惶恐。为了消灭虫子，狗村的人想尽了一切办法，可到头来依然如故。虫子无孔不入，而且虫子大开口，见什么咬什么，有不少牲畜都遭到了毒手，就连一些人家饲养的草狗儿狗女也无一幸免，还好，到后来，这些虫子专门对狗感兴趣，雪团式的聚集在一起，专门对付跑单的狗，这才让黑贝和疯子外出有所收敛，平日里基本上卷缩在财主家的库房里，显得心事重重，有所顾忌，就连原先每周周末在祠堂前，接受犒赏的聚会也打算取消。见到虫子的特殊爱好，财主和大憨子等一帮村民却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私底下商议如何使上手段，彻底断了黑贝和疯子的念想。机会终于来了，黑贝和疯子在连续损失十几条忠心跟随自己的狗之后，决定将这些虫子绳之以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周末集会，引来所有的虫子，然后用火烧，彻底断了它们的退路。于是，疯子提前到祠堂去踩点，把财主仓库里的一些油料也搬到祠堂里面，精心布置一番，准备在虫子全部进入祠堂后，来他个火烧大餐。在准备过程中，疯子留了一个心眼，就是在祠堂的最后面的下水道一侧，淘了一个狗洞，心想，一旦大火烧起来，自己和黑贝也好脱身。疯子的一举一动全部被财主派去的大憨子看得一清二楚，唯独对那个狗洞，大憨子没有注意到。回来之后，财主和大憨子等一干村民连夜将祠堂再进行一次油料的布控，并将祠堂四周甚至上空都用看不清楚的缫丝网进行一次全覆盖。一切准备下来，就已接近五更天。天还未放亮，黑贝和疯子带领全村剩下来的狗鱼贯而入进入祠堂，还不忘一路留下狗尿，以引起虫子的注意。果不其然，就在全村的狗都进入祠堂，一团团黑影好似旋风版扑向祠堂，不一会儿，祠堂内就传出来撕咬和打斗的声音，而祠堂的门也就在这个时候被悄无声息地封死了。紧接着，祠堂内便燃起火苗，随后越来越大，火光声中，各种绝望地声音不绝于耳，其中，声音最响的当属黑贝的嚎叫声……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第三天中午，当财主、大憨子以及全村村民都来到祠堂前的时候，整个祠堂已经剩下一个空壳，清点内部残留物，黑贝的残躯被烧成黑黑的一团，其他的虫子和狗的尸体也都残缺不全，腥臭和焦糊味聚在一起，令人作呕。很显然，一场大火，让相互残杀的双方都拼尽了力量，没有留下一个活体，连同疯子藏起来的贡品宝贝都付之一炬。经过人们仔细搜寻，唯独没发现属于疯子的残留物，这让狗村的人很是不解，财主更是一头雾水……据说，自从那场大火之后，狗村就再也没有养过一只狗，而且还改了名字，改成啥，知道的人极少。半个世纪后，老吴在网上查阅关于狗村的记录，竟然跳出一千多万条信息来源，可见，狗村不仅仅在老吴周边存在，诺大个世界，每个角落都有，只是以不同的生存状态隐匿着，不为他人所知，只可惜，在这个互联网信息爆炸的时代，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校对：张发泉
（图片来自网络）
高桢，男，行伍出身，喜欢诵读诗文，间或写点内心独白，对家乡饱含深情，愿化成一阵雨，滋润故土。现供职于合肥市肥东县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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