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
今天给大家分享朱光潜先生的《给青年的十二封信》。
夏丏尊先生在为该书写的序里这样说:
虽然是给青年朋友的信,但该书又不限于青年朋友阅读。所以,不管是小朋友,还是大朋友,读了它都会有所收获。
且让我来浅说其中几篇。
在《献辞》里,朱光潜引用了罗伯特·布朗宁《再说一句话》里的两句话。
Where my heart lies, let my brain lies also.
——R.Browning:One Word More
我的心寄托在什么地方,让我的脑也就寄托在那里。
——罗伯特·布朗宁,《再说一句话》
(你怎样理解这两句?还可以怎么翻译,让它更贴切、更“信达雅”呢?)
《谈读书》已经成了谈读书这个话题的名篇之一,相信不少朋友读过这篇。朱光潜先生说得很好,让人很有启发。比如下面这些内容:
你如果没有一种正当嗜好,没有一种在闲暇时可以寄托你的心神的东西,将来离开学校去做事,说不定要被恶习惯引诱。
但是你如果在读书中寻出一种趣味,你将来抵抗引诱的能力比别人定要大些。
我个人的见解也不妨提起和你商量商量。十五六岁以后的教育宜注重发达理解,十五六岁以前的教育宜注重发达想象。所以初中的学生们宜多读想象的文字,高中的学生才应该读含有学理的文字。
关于最后这一点,朱光潜先生在《谈作文》里这样说:
许多国文教员们叫学生入手就作议论文,这是没有脱去科举时代的陋习。初学作议论文是容易走入空疏俗滥的路上去。我以为初学作文应该从描写文和记叙文入手,这两种文作好了,议论文是很容易办的。
(怪不得初中作文大都写记叙文,高中作文写议论文呢)
关于读书方法,朱先生提了两点:
第一,凡值得读的书至少须读两遍。第一遍须快读,着眼在醒豁全篇大旨与特色。第二遍须慢读,须以批评态度衡量书的内容。
第二,读过一本书,须笔记纲要和精彩的地方和你自己的意见。记笔记不特可以帮助你记忆,而且可以逼得你仔细,刺激你思考。
在《谈动》里,朱先生说:
从前长辈们往往拿“应该不应该”的大道理向我说法。他们说,像我这样一个青年应该活泼泼的,不应该暮气沉沉的,应该努力做学问,不应该把自己的忧乐放在心头。谢谢罢,请留着这副“应该”的方剂,将来患烦恼的人还多呢!
(一个“谢谢罢”,着实有趣。其实,人生哪有那么多“应该不应该”)
在这篇文章末尾,朱先生对青年朋友这样寄语:
朋友,闲愁最苦!愁来愁去,人生还是那么样一个人生,世界也还是那么样一个世界。假如把自己看得伟大,你对于烦恼,当有“不屑”的看待;假如把自己看得渺小,你对于烦恼,当有“不值得”的看待。
我劝你多打网球,多弹钢琴,多栽花木,多搬砖弄瓦。假如你不喜欢这些玩艺儿,你就谈谈笑笑,跑跑跳跳,也是好的。就在此祝你谈谈笑笑,跑跑跳跳!
(“谈谈笑笑,跑跑跳跳”,这个说法我之前便听过,只是不知道出处,原来是出自这里。身心健康是第一位的,做一个阳光开朗的人,岂不挺好?)
愿与你分享《谈静》中的这些句子:
世间天才之所以为天才,固然由于具有伟大的创造力,而他的感受力也分外比一般人强烈。
感受也可以说是“领略”,不过领略只是感受的一方面。
世界上最快活的人不仅是最活动的人,也是最能领略的人。
所谓领略,就是能在生活中寻出趣味。好比喝茶,渴汉只管满口吞咽,会喝茶的人却一口一口的细啜,能领略其中风味。
能处处领略到趣味的人决不至于岑寂,也决不至于烦闷。
古今许多伟大人物常能在仓皇扰乱中雍容应付事变,丝毫不觉张皇,就因为能镇静。
(动静有时,人生有趣)
我所谓“静”,便是指心界的空灵,不是指物界的沉寂,物界永远不沉寂的。
你的心境愈空灵,你愈不觉得物界沉寂,或者我还可以进一步说,你的心界愈空灵,你也愈不觉得物界喧嘈。
在百忙中,在尘市喧嚷中,你偶然丢开一切,悠然遐想,你心中便蓦然似有一道灵光闪烁,无穷妙悟便源源而来。这就是忙中静趣。
在《谈十字街头》这篇文章里,朱先生表达了自己对社会的认识,同时也对青年有所寄语:
(后两段文字,让我想到了鲁迅先生对青年的寄语)
在《谈多元宇宙》这篇文章里,朱先生谈到了“道德的宇宙”“科学的宇宙”“美术的宇宙”和“恋爱的宇宙”。
在“恋爱的宇宙”中,恋爱不是这样机械的东西,它是至上的,神圣的,含有无穷奥秘的。
在恋爱的状态中,两人脉搏的一起一落,两人心灵的一往一复,都恰能忻合无间。在这种境界,如果身家财产学业名誉道德等等观念渗入一分,则恋爱真纯的程度便须减少一分。真能恋爱的人只是为恋爱而恋爱,恋爱以外,不复另有宇宙。
所以遇着恋爱和道德相冲突时,社会本其“道德的宇宙”的标准,对于恋爱者大肆其攻击诋毁,是分所应有的事,因为不如此则社会赖以维持的道德难免隳丧;而恋爱者整个地酣醉于“恋爱的宇宙”里,毅然不顾一切,也是分所应有的事,因为不如此则恋爱不真纯。
恋爱是至上的,是神圣的,所以也是最难遭遇的。
恋爱是人格的交感共鸣,所以恋爱真纯的程度以人格高下为准。一般人误解恋爱,动于一时飘忽的性欲冲动而发生婚姻关系,境过则情迁,色衰则爱弛,这虽是冒名恋爱,实则只是纵欲。我为真正恋爱辩护,我却不愿为纵欲辩护;我愿青年应该懂得恋爱神圣,我却不愿青年在血气未定的时候,去盲目地假恋爱之名寻求泄欲。
在《谈升学与选课》这篇文章里,朱先生说:
学校文凭只是一种找饭碗的敲门砖。学校招牌愈亮,文凭就愈行时,实学是无人过问的。
我们求学最难得的是诚恳的良师与和爱的益友,所以选校应该以有无诚恳、和爱的空气为准。
我时常想,做学问,做事业,在人生中都只能算是第二桩事。人生第一桩事是生活。我所谓“生活”是“享受”,是“领略”,是“培养生机”。假若为学问为事业而忘却生活,那种学问事业在人生中便失其真正意义与价值。
我最怕和谈专门的书呆子在一起,你同他谈话,他三句话就不离本行。谈到本行以外,旁人所以为兴味盎然的事物,他听之则麻木不能感觉。
我时常想,学问这件东西,先要能博大而后能精深。“博学守约”,真是至理名言。
在《谈情与理》中,朱先生谈到了“理智”与“情感”,表达了他的看法:
孝不是一种报酬,所以不是一种义务,把孝看成一种义务,于是“孝”就由问心的道德降而为问理的道德了。
我说了这许多话,可以一言以蔽之,“仁”胜于“义”,问心的道德胜于问理的道德,所以情感的生活胜于理智的生活。
生活是多方面的,我们不但要能够知(know),我们更要能够感(feel)。理智的生活只是片面的生活。理智没有多大能力去支配情感,纵使理智能支配情感,而理胜于情的生活和文化都不是理想的。
《谈摆脱》一文说得很好:
“摆脱不开”便是人生悲剧的起源。畏首畏尾,徘徊歧路,心境既多苦痛,而事业也不能成就。许多人的生命都是这样模模糊糊地过去的。
要免除这种人生悲剧,第一须要“摆脱得开”。消极说是“摆脱得开”,积极说便是“提得起”,便是“抓得住”。认定一个目标,便专心致志地向那里走,其余一切都置之度外,这是成功的秘诀,也是免除烦恼的秘诀。
在《谈在卢佛尔宫所得的一个感想》里,这几段话我很认同:
《谈人生与我》这篇文章,值得细细品读。
人类比其他物类痛苦,就因为人类把自己看得比其他物类重要。人类中有一部分人比其余的人苦痛,就因为这一部分人把自己比其余的人看得重要。
再比方生死,这又是多么简单的事,无量数人和无量数物都已生过来死过去了。一个小虫让车轮压死了,或者一朵鲜花让狂风吹落了,在虫和花自己都决不值得计较或留恋,而在人类则生老病死以后偏要加上一个苦字。这无非是因为人们希望造物主宰待他们自己应该比草木虫鱼特别优厚。
在它们说,生活自身就是方法,生活自身也就是目的。
从草木虫鱼的生活,我觉得一个经验。我不在生活以外别求生活方法,不在生活以外别求生活目的。
你如果问我,人们应该如何生活才好呢?我说,就顺着自然所给的本性生活着,像草木虫鱼一样。你如果问我,人们生活在这幻变无常的世相中究竟为着什么?我说,生活就是为着生活,别无其他目的。你如果向我埋怨天公说,人生是多么苦恼呵!我说,人们并非生在这个世界来享幸福的,所以那并不算奇怪。
其次,人生的悲剧尤其能使我惊心动魄。许多人因为人生多悲剧而悲观厌世,我却以为人生有价值正因其有悲剧。
我们所居的世界是最完美的,就因为它是最不完美的。这话表面看去,不通已极。但是实在含有至理。假如世界是完美的,人类所过的生活——比好一点,是神仙的生活,比坏一点,就是猪的生活——便呆板单调已极,因为倘若件件都尽美尽善了,自然没有希望发生,更没有努力奋斗的必要。人生最可乐的就是活动所生的感觉,就是奋斗成功而得的快慰。世界既完美,我们如何能尝创造成功的快慰?这个世界之所以美满,就在有缺陷,就在有希望的机会,有想象的田地。换句话说,世界有缺陷,可能性才大。
假如荆轲真正刺中秦始皇,林黛玉真正嫁了贾宝玉,也不过闹个平凡收场,哪得叫千载以后的人唏嘘赞叹?
人生本来要有悲剧才能算人生,你偏想把它一笔勾销,不说你勾销不去,就是勾销去了,人生反更索然寡趣。
所以我无论站在前台或站在后台时,对于失败,对于罪孽,对于殃咎,都是一副冷眼看待,都是用一个热心惊赞。
……
再见!
参考资料:
朱光潜:《给青年的十二封信》,南京:译林出版社,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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