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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物种是指由于人类有意或无意引入而出现在物种自然分布和扩散潜力范围之外的物种。一部分外来物种在新的分布区可形成自我维持的种群，随着种群不断扩张，排挤本土的原生物种，破坏当地生态平衡，甚至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此类外来物种称为入侵物种。入侵物种的防控和治理已引起全球的广泛关注。然而，在成为入侵物种之前，外来物种通常种群数量较少且分布范围有限，对本地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环境的影响不明显，因此通常被忽视。入侵物种的控制和治理需要长期投入大量资金而且常常难以根除，因此，尽早掌握外来物种的种群动态，有助于对具有潜在入侵性的外来物种及时采取有效防控措施，避免其成为入侵物种。一些具有魅力的外来物种（如具有观赏性、经济价值或文化价值）常常受到公众和媒体关注。因此，媒体的相关报道为了解其分布和公众态度提供了重要信息。另外，具有魅力的外来物种的传播通常与公众行为有关。例如，红耳彩龟（Trachemys scripta）在很多国家被作为宠物饲养，但它是全球最危险的入侵物种之一，其野外种群的建立主要是因为饲养个体的逃逸和释放。在亚洲，龟类的长寿特征使红耳彩龟具有文化魅力而成为放生对象，这进一步促进了野生种群的扩散。因此，了解公众态度并提高公众意识对于外来物种的管理至关重要。在中国，黑天鹅（Cygnus atratus）是近年来受到公众和媒体高度关注的具有魅力的外来物种。我国分布有疣鼻天鹅（C. olor）、小天鹅（C. columbianus）和大天鹅（C. cygnus）3种本土天鹅。天鹅羽毛洁白，姿态优美，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被视为忠诚、纯洁和高贵的象征，自古以来有大量关于天鹅的诗词、绘画等艺术作品。而黑天鹅是原产于澳大利亚的鸟类，中国的许多动物园和一些养殖场引入黑天鹅作为观赏动物和特种经济动物。近年来，我国野外非圈养黑天鹅的记录越来越多。黑天鹅体型庞大，特征明显，很容易被发现和识别。与我国自然分布的3种天鹅不同，黑天鹅的黑色羽毛和红色喙增添了神秘感，吸引了许多公众和媒体的兴趣。然而，黑天鹅在全球许多国家被认为具有成为入侵物种的高风险。它们体型较大因此缺少天敌并且在与本土鸟类的资源竞争中更具优势；植食性的特征使其易于获取食物；黑天鹅适应性强，可以栖息于湖泊、库塘、河道等多种类型水体；在适宜条件下黑天鹅一年可繁殖2窝且幼鸟成活率高，因此种群数量可迅速增长。这些特征使得黑天鹅容易在野外形成自然种群并快速扩张。目前，黑天鹅已在在原产地之外的多个国家形成了自然种群，它们与当地天鹅杂交而造成基因污染，破坏植被和农作物，攻击当地鸟类甚至当地居民。然而中国境内黑天鹅的数量和分布以及公众对这一外来物种的态度尚不清楚，管理这种具有入侵风险的外来物种存在知识空缺。本研究根据媒体报道调查了黑天鹅（动物园和养殖场之外的非圈养种群）在中国大陆的的分布和公众认知，并比较了公众对黑天鹅和一般外来物种的情绪和媒体态度的差异。研究表明，截至2022年底，中国大陆至少711个地点共6654只自由生活的黑天鹅，主要集中在我国东部、中部和南部区域（图1）。公园和风景区是黑天鹅的主要分布地点（407处），其次是学校校园（115处）。值得关注的是，30个自然保护区已出现黑天鹅分布（图2）。在561处说明了黑天鹅来源的地点中，超过一半地点是主动引入黑天鹅。129处地点有黑天鹅繁殖的报道，绝大多数地点允许黑天鹅的后代在原地生活，少数地点有意将黑天鹅幼鸟引入到其他地点。没有发现对黑天鹅采取剪羽等防止逃逸和扩散措施的报道。![]()
图1. 自由生活的黑天鹅在中国大陆的数量和分布热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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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中国大陆有关黑天鹅的报告中总地点数和鸟类数
在过去20年间，关于黑天鹅引入和扩散的媒体报道呈增长趋势，尤其是2017年后报道数量快速增加（图3）。这意味着近年来黑天鹅种群快速扩散。2021年9月，一只黑天鹅出现在天安门广场并引起广泛关注，这可能与周边多个地点有黑天鹅分布有关：我们收集的媒体报道中，北京26个地点有黑天鹅分布。虽然我国北方冬季寒冷、食物匮乏，但黑天鹅这样具有魅力的物种常常会受到公众的特殊照顾（如投喂食物），这有助于它们在恶劣环境中生存。目前黑天鹅对当地生态和生物多样性没有明显的影响，这可能是由于黑天鹅在当地的种群数量相对较小。但如果未来黑天鹅种群继续扩张，可能会成为入侵物种而产生负面影响。![]()
图3. 不同年份黑天鹅引进和扩散的报道数量。虚线表示指数回归。
在媒体报道中，对黑天鹅的正面情绪倾向的报道占压倒性优势（占人工搜索的98%和爬虫提取的96.4%），远远高于媒体对一般外来物种报道的正面情绪倾向（85%，图4）。一些媒体甚至错误地将黑天鹅和我国本地天鹅混为一谈，认为黑天鹅是国家重点保护鸟类；一些媒体将黑天鹅的出现认为是当地生态环境改善的标志。虽然少数媒体指出黑天鹅不是我国的本土物种，但多数报道强调其稀有性，并没有提及黑天鹅的入侵风险。![]()
图4. 基于潜在Dirichlet分配分析的2000—2022年外来物种正面和负面情绪倾向新闻比例条形图上方显示了每年的新闻数量。
近年来，中国政府通过立法和制定管理条例，不断加强对入侵物种的管理。然而，对已引入中国境内但尚未表现出入侵性的外来物种存在管理空缺。饲养黑天鹅通常只需要办理“非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和“野生动物经营许可证”；在防范外来物种扩散方面缺少监管。值得注意的是，通过自然扩散甚至人为引入，黑天鹅在一些自然保护区已形成了有繁殖力的稳定种群。自然保护区的保护目标是本土的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因此对外来物种需要尽早清除。由于本研究仅收集媒体报道中的黑天鹅信息，因此会低估黑天鹅的实际分布。尽管如此，黑天鹅野外种群的广泛分布和快速扩张使其具有成为入侵物种的高风险。建议长期监测黑天鹅的种群动态，及时采取有效措施防止种群大范围扩散；清除自然保护区内的黑天鹅以保护本地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提高公众对外来物种入侵风险的认识，避免有意和无意引入；提高媒体记者的科学素养和生态意识，正确引导公众的行为。该研究以“Detecting the distribution of and public attitudes to charismatic alien species based on media coverage”为题，于2024年8月发表于Avian Research。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生态学专业2023届本科生刘悦轩为第一作者，马志军教授为通讯作者。生物科学专业2023届本科生孙睿畅以及李博教授参与了本研究工作。Liu, Y., Sun, R., Li, B., Ma, Z. 2024. Detecting the distribution of and public attitudes to charismatic alien species based on media coverage. Avian Research, 15: 100201. https://doi.org/10.1016/j.avrs.2024.100201.
《鸟类学研究（英文）》（Avian Research）是由中国动物学会鸟类学分会和北京林业大学共同主办的学术期刊，采取开放获取（Open Access）模式出版，主要发表鸟类学领域各个方向的研究论文和综述。科睿唯安JCR2023影响因子：1.6，位于鸟类学领域Q1区。2023年中科院期刊分区表中，在生物学大类和鸟类学小类均为2区。入选中国科技期刊卓越行动计划梯队期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