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是灵魂与艺术家相通的群体。
每台手术都是一个作品,每位外科医生都梦想着把自己的作品打造成完美无瑕、无可挑剔的艺术品。
废寝忘食、不眠不休,手术不成功绝不走下手术台;挑灯夜读、勤学苦练,技术没长进绝不妄言成熟,一切的付出与努力都是为了在与疾病短兵相接、血肉相搏的较量中增加稳操胜券的筹码!
但是,完美的手术总像天上的星辰一样,璀璨诱人,却遥不可及,无论当时多么得意的手术,事后复盘和反刍总能找出瑕疵。
切口、布孔、流程、配合、游离切除、器官重建,有时哪怕只是一钳一剪的偏差,也像眼中钉、肉中刺一样,让外科医生无限悔恨与懊恼。
这种悔恨、懊恼,功亏一篑的遗憾,也驱使着外科医生暗下决心,下台手术一定更加谨慎、仔细,做得更加极致、完美。
每当手术后病人恢复不顺的时候,我便会第一时间打开手术录像,寻找病人恢复不顺与手术操作的关联。
外科病人的问题首先要排除外科手术本身所致原因的可能,刀刃向内,先反省自身的问题,这是外科医生的思维习惯!(外科医生的担当,不只在于做惊天动地的大手术!)
很多病人术后的问题与手术处置不当或手术缺陷有直接关联,也有很多病人术后的问题与手术操作找不到直接的因果对应关系。
手术处置不当或手术有缺陷,还可以在下次手术时改进或避免,外科医生最怕的是那种手术成功了,病人却出了问题的案例。
找不到原因,那么每个环节都可能是原因。
医学上自始至终找不到原因的病例比几千年来无法破解的悬疑案件还要多。
外科医生的困境也在于此——明明手术很顺利,为什么病人恢复却不顺?
追求完美手术既是一种对极致艺术境界的渴望,也是一种对病人顺利康复和美好结局的努力和尝试。
我做手术喜欢把层面显示得清清楚楚,把血管解剖得干干净净,每一刀一剪都明明白白,每一针一线都确确实实。
如果手术中有疑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心竭力消除疑虑后才下手术台。
与其手术后忐忑不安,把病人的恢复寄托在侥幸的不确定性上,不如手术中多花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把隐患消灭,把疑虑清除!
有一次做腹腔镜直肠癌手术,做了吻合后,发现近端肠管有局限性的肠段血供不是很满意。
(吻合口近端局限性血供不良)
当时有两种方案,一是局部做加强缝合后再进行预防性造瘘;二是切除吻合口和血供不良肠段后重新吻合。
第一种方案看似省事和安全,但实际上存在很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因为,如果是肠管血供不良,即使做加强缝合,吻合口还是会出问题;而吻合口一旦出问题,即使已经做了预防性造瘘,术后的恢复还是可能出现波折。
第二种方案看似复杂和麻烦,但实际上最安全、稳当。
虽然切除吻合口和血供不良肠段后,还需要再去游离近端肠管,甚至还要松解脾曲,但是,血供良好,吻合口的愈合才有保障。(外科医生,手术中那些让人高枕无忧的双保险你都做了吗?)
肠段游离、脾曲松解虽然耗时,但是只要患者的解剖条件允许,也只是多花点时间和精力的问题。
重新吻合后,再进行加强缝合,吻合口又牢靠,病人还可以免去预防性造瘘的麻烦,怎么看,第二种策略都应该是一种优选方案。
(吻合口切除再吻合后加强缝合)
所以,手术中能做的,我们一定做到最好;不能做的,我们也尽最大能力做到最好,原则是,绝不把问题带到手术台下!
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一切交给上天。
外科医生不能掌控一切,更无法预测未来,我们能掌控的只有自己,能做好的只有当下!
手术做好了,自己尽力了,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如果病人一切都好,什么都没发生,这是上天对我们努力的嘉奖;如果病人恢复不顺,发生了什么,我们也可以问心无愧!
人生不如意事常有,临床医疗不如意时八九。
医学本就是有认识局限性、时代局限性的科学。
人类无法违背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医学的目的不是让所有人长生不老,而是给身体出错的人一个纠正错误的机会!
外科医生精进技术,追求完美手术既是源于对极致境界的不懈追求,也是不抛弃、不放弃,出于对每一个生命的珍视和尊重!
专家门诊:
每周二上午 四川省肿瘤医院天府院区 大肠外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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