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金沙江中下游向家坝、溪洛渡、白鹤滩、乌东德4个巨型梯级水电站如火如荼的次第开发,云南与四川分界约800公里的金沙江将变成4个首尾相连的巨型水库,沿岸无数的古镇、集市和村庄,还有万亩肥沃的土地都将被淹没,变成一个又一个“高峡平湖”。罗怀学的衣包之地——烟囱坝,已于2012年10月向家坝电站蓄水发电后永远沉入了湖底,为了用影像记录下这一划时代的巨变过程,他一直在与时间赛跑,马不停蹄拍摄四个电站库区的自然和人文景观。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故乡,尤其对一个在外漂泊已久的游子更是如此。故乡,是灵魂安放之处,是一个很柔软的词语,我们常常会把故乡同乡愁扯上关系。有人说,乡愁是我们远离故土的居安思危,是对人本和人性的重拾。尤其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我们,大多数都在农村老家出生和成长,我们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我们亲眼目睹着村庄的变迁和时代的更替,也看着一个个古老村庄的消失和亲人的离别……
相机是历史的眼睛,纪实摄影需要充满人文关怀和人性情怀。正如布列松夫人马丁 ·方说的那样:“我们摄影主题的重点一直在‘人的形象’、‘人的处境’的关怀上,我们的工作归属于人文主义的大运动”。罗怀学的影像没有夸大变形,没有张牙舞爪,整体上是平和、温馨、自然、质朴的,如同他本人的性格。影像的力量,往往是那些能够触动人内心的鸡毛蒜皮的脆弱的情感,尤其是那些在我们眼前即将消失的和已经消逝的人与事。看他的作品,就像街头巷尾摆龙门阵,平心静气,侃侃而谈,把我们引入金沙江中下游两岸的市井社会、边寨乡村,看到的是人间烟火,品到的是酸甜苦辣,体验到的是人文品性,这体现出中国特有的文化审美观念。
欣赏罗怀学的每幅作品都让人感觉到朴实自然,不难看出他对故土和故人尽可能地保持着平视的视角真诚记录,用自己天性中的人文视点,观照身边的人群、人本、人性,集成又一种如陕西著名摄影家胡武功界定的“中国特色的影像”。照片形式感不是刻意去追求所谓“经典”或“视觉冲击力”的粉饰与矫情,而是用真诚的、淡定的平民视觉去观看眼前的人与事。在他的作品中,那些江边站立的举目远眺的背影,那些江边为生计奔波忙碌的身影,那些从老房子里拿出来的还布满岁月包浆的老物件,那些伫立在江边的一块块巨石和平静的江面就如他跳动的心脏;那些被众人熟视无睹的、日常的一个个瞬间,他以赤子之心赋予了人性或神性。
生活培育了他的平民本色,教给了他刨根问底的倔强,也给了他应对变幻无常世态的淡定与从容。他在自己的作品中注入浓烈的人文情愫,用关爱与责任一次次按动快门。这些作品透出的是中国影像,是“润物细无声”的中国语言。他很想通过不断的体悟,尽可能用照片去表达自己的心境,与此同时,也毫无遮掩地和盘托出自己的拍摄方式。这些影像给我们提供了一份平民百姓生存状态和社会历史变迁的忘录,尽管这些生存、演变、期望的每一个细节并不那么美丽、雅致、高尚,但却是真诚的、善意的。看得出他试图用真诚的影像去表达事物的来龙去脉,力图揭示出他和故乡人或物之间的内在关系。难怪,在他的《故乡》画册扉页写着两行醒目的话语:一个绥江摄影师眼中的故乡记忆,一本献给家乡父老乡亲的摄影画册。
记得一位摄影师说:“回得去的是家乡,回不去的是故乡。”这话说得真好,二者之间就是思念和别离的过程,趁家乡还在,用影像把情感固化,未来的故乡才会真正形成人格力量的基础。”原乡无法归去,却又藕断丝连。罗怀学青年时期就离开故乡栖居在昆明,却未必可以归属,他对金沙江中下游800公里库区自然和人文景观的疯狂记录,只是寻根之旅的记忆片段,当他重拾故乡的变迁时,他也承受着深刻的精神失落。在这个图像充斥的时代,在这个原风景、原人文逐渐逝去的时代,摄影要怎样做才能借助眼前的真实来表达自我,是摆在每个摄影师面前的问题。这个问题他已深思熟虑,他计划继续围绕金沙江主题,去拍摄金沙江流经区域人们的生活状态,以及这些区域将要建设的四个巨型梯级电站的场景,以此来延展他关于故乡影像的叙事。
时光知味,摄影师罗怀学用眼睛去观察,用心灵去感受每一个生命的美丽,用爱心去善待那些曾经的生命记忆!这些照片,只是罗怀学故乡系列影像的冰山一角,相信接下来,罗怀学还会一如既往的完成金沙江系列专题,期盼他未来继续给我们献上更多温暖人心的故乡影像。
(《为时代和故乡留影——读罗怀学的金沙江影像》,作者:冯灿)
罗怀学简介: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摄影协会博学会士。自由摄影师。作品出版:2013年《布朗山纪事》、2016年《流水之上的故乡》(合著)、2017年《故乡》、2023年《云南布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