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海无涯丨Chuck老师工作坊感悟随笔

文 || 丸子姐

文章转载自凌晨5点的光

Mysore六周年之际，我踏上了开往湖北梵音静修中心的列车。

望着窗外的风景，思绪回到了六年前。那时候我刚开始Mysore不久，印象中有一个月丰丰老师都不在教室，听说去参加大师工作坊了。当时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大师能够让丰丰老师在湖北踏踏实实学习一个月？后来知道了是Chuck大师，老掌门人六大弟子之一。那时候草就种下了，期待有一天也能去见见世面。

疫情过后，Chuck大师终于来中国了，我马上把参加大师的工作坊做为Mysore六周年的礼物送给自己。

初见Chuck老师，身形虽然清瘦，但是有一种正气傲骨在里面。老师的眼神清澈坚毅，敢于直面现代瑜伽市场的问题，思维敏捷睿智，儒雅随和，严厉而不失风趣。

以下是我记录的Chuck老师本次工作坊内容，如有出入，实乃个人理解有限，请尊重老师准确观点。

Chuck Miller老师是全世界最资深的阿斯汤伽串联瑜伽老师之一。他从1971年开始练习瑜伽，是阿斯汤伽创始人Guruji Sri K.Pattabhi Jois的首批弟子，美国著名瑜伽学校Yoga Works前任总监，教授瑜伽近40年，70岁仍在欧美一线教学。Chuck老师练习40多年阿汤、30多年艾扬格，他的课程结合两大派别的精髓。

传承是什么？我们对于传承的责任又是什么？传承并非你手捧着一碗灰，传承应该是保存曾经留下来的火种火焰，聚成火炬，然后把你的那个火炬点燃，一个一个点燃下去，大家都点燃了，这样才是传承。

老师的职责是让学生比我们更优秀，有些学生会远远超过你自己。这应该作为老师的目标。和父母养育子女一样，一定要帮助孩子们，让他们比我们这一代过得更好，这个是我们希望赠予他们的礼物，每一代都应该更强更好才对。

你们日后会遇到不同的老师，他会给你讲到不一样的东西。有些老师会严格要求你一定按某种方式去做。而我肯定不会说我的方式是唯一的，最后还是要你自己去做决定，所以你要去琢磨，哪个是对自己更好的。

我们可以去学习如何看待身体，你真的是有能力看出身体状况的。比如现在有些老师要求上轮手抓到脚踝才能进阶到二级体式，这是非常荒谬的。二级训练会帮助你做出更多的伸展，让我们身体伸展能力更强。“上一个体式没过，下一个体式不能给，如果做变体或者给后面的体式，就不传统了”， 我觉得这个想法很疯狂，Guruji的儿子满祝在访谈中也予以了否认。

如果你觉得一件事情只有一种做法，这是非常疯狂的想法。强迫学生做他做不了的练习， 或者说老师们自认为这个东西很重要，就坚持让学生做，我真的是有很大意见，我觉得不行。

有些学生身体条件天生特别好，他可以做，但对于很多学生来说，这样的做法是完完全全不合适的。练习必须要变化，服务于学生个体的情况。不能像做饼干一样，把每个学生都和成面，然后压到一个模子里。这太简单粗暴了。这样的教学方式很容易，你作为老师就不用动脑筋了，每个人反正都是一样的。

如果说每个人都要做同样的事情，最好这个东西它能代表真理，也就是说最深层的、本质的这个东西。请千万不要这么做，本身就不健康。学生看起来很痛苦，是因为他的身体条件其实还没准备好。需要花时间把准备条件都做好，加上理解和正确的练习方法，自然而然就做出来了。

上一个体式没过，不能进入下一个体式，这样的原则我是很不喜欢的。当然我们也要注意把握分寸。这个人没做好准备，就什么都给他，这也不行，因为有些学生野心太过，想要的太多。如果大家是老师，你在课堂里会看到，有些学生眼睛里充满了欲望和野性，他就只想要多多的体式。如果你知道他身体条件没准备好，你肯定是不能给他的，不过他会找别的老师满足他的欲望。

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真的很重要。学生有时候不会在乎你知道多少知识，他们在乎的其实是你有多在乎他们，这是真正的关系。学生必须真的体会到这个老师是很在乎我的练习和我的状况。有些学生是这样的，你给他的东西，他总觉得不够，他还要更多，就像小朋友一样会有自己的一些想法，比如年龄没到就想去开车。

Guruji曾讲到过体式练习是什么。他说体式不是身体上的锻炼，而是训练你心智的能力。你自己的意识要改变，意识改变了，身体会自动跟着改变。你的身体有很多困难和障碍，身体会跟着意识去做改变，你要成功地攻克这个困难。

我们并非练习的仆人，你也不是你老师的仆人。练习最终还是为了自己，这个练习要服务于你自己，帮助你好好享受人生。我们要腾出一定的时间去练习，要持之以恒地去做，但这件事情不应该特别难，不能说为了练习而练习，让日常生活变得紧张兮兮，充满压力。

吸气还是呼气，大家认为哪个最好？都是最好的。如果你说一个好，一个不好，那你会死的。道家的学说里，阴阳哪个最好？阴还是阳？答案是阴阳结合，两个都很重要。就是说，你不要为了结果而努力。你应该在此刻、在当下，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专注于你的努力，完完全全地呈现。成功源自费力程度的减少。

Guruji教学的时候非常强调练习因人而异，根据不同的人调整练习。1993年练习上犬式的时候，Guruji说看鼻子，1993年那一批学生回到自己家乡教学时都说看鼻子；到了1994年，Guruji突然变成了看第三点。1993年学的这些学生和1994年学的这些学生便开始了互相斗争。其实，他对自己创建的这个练习是随时调整的，就是说这个东西不要那么死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一个呼吸一个串联”，也不是什么真理。对第一次来到课堂的学生，Guruji让他们在山式里面保持，而且会喊他们后侧拉紧点，把手举得高点，基本上不到10个呼吸是不行的。所以不要让任何人告诉你这是一个不能改变的黄金准则。一次呼吸一个动作，这是个操纵手段，我感觉很暴力，太压迫练习者了。老师的责任是保护学生和教好学生，学生可以发挥自己的力量。这个力量必须得用于保护自己，是出于保护的目的。

大家要因人而异，不要拘泥于一个动作一个呼吸这样的说法。其实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完全可以。你要问的是，你最后的目的是什么？你这么练的结果是什么？

到最后，你练得比较成熟了，练习经验很丰富了，当然可以做到一个呼吸一个串联。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挑战，但也要小心。如果你想着非得一个呼吸完成这个动作，但能力又做不到，就会发生危险。

我觉得，人们现在总想着一次呼吸一个动作，是不是因为当年我就是这么教的。也许是我的错，因为我们以前的练习就真是一个呼吸一个串联，我确实这么练的。这个方面不要太较真，它是一个有意思的挑战你的方式。

你重新回到初学者身份了吗？活到老学到老，这是一生都要奉行的。

你可以特意把练习放慢速度，想象你有一辆非常豪华的运动跑车，如果开得太快，你就享受不了风景， 一定得把路看稳了，别飞出去了，空间上必须得慢，从而可以让你诊断自己，诊断自己的练习。如果你每天都这样快速地练，你就想一想，我是不是会有改进？如果这是你愿意做的事情，真的要去深挖一下自己的练习。所以我们现在其实是在跟自己的内在做斗争，我们一定要扫除障碍，这个很难，我非常理解。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之一就是扫除障碍，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的练习更轻松。

放慢练习可以将你此生的练习生涯拉得最长，让你健康地练习。我以前有个学生是柔术师，非常柔软的那种人，如果让他把动作慢下来，回到最基础的地方，他就发现很难。所以千万别欺骗自己，最容易欺骗的人就是你自己。急急忙忙、把身体折过来弯过去的那种练习不健康，它不能练一辈子。

我不是让大家盲目地跟从我说的东西，而是希望大家质疑我。我希望能让大家找到属于自己的、真正健康的练习方式。

Bhujapidasana这个体式，Guruji是怎么教的？他说，你跳过去以后脚不落地，交叉彼此，脚在前方，然后把它穿过双臂之间。但这不是初级版本。最初版本是什么？是脚慢慢地走到前面去，Guruji说是要慢慢走过去。

假如说你已经学了第三序列，就把那些高级序列的做法放到初级序列里面去练，对于初学者来说，这是非常不好的做法。当这些高阶学员把高阶练习带入到初阶序列里面的时候，初级的学员就不得不被这一股歪风影响，然后也去做，纷纷效仿这些高难度的动作。我认为这是不正确的，而且我觉得这也不是最初的方法。在初级序列里面做高级的练习，比如疯狂做上轮手抓脚（初级序列一个小时的前屈，然后突然来一个急剧的后弯），这不是原始的方法。我觉得普及序列最原始的教法里面还有智慧。初级序列都不是一个初学者可以随便做到的，对不对？

Guruji说练习必须要因人而异，根据学生的需求和改变。不要强行逼迫学生去契合练习的模型。这个练习需要我们极致的尊重。

把最基础的那些练习练好，让它变得更高阶一点，让开始比结束更重要。

慢下来也是有智慧的，是很难的。太急躁了会做很多蠢事，就因为太着急了。

如果体式练习是一种观察工具，能够帮助你看清自己，那么高阶体式算什么？是5倍放大镜。你能看到什么东西？一般都不怎么漂亮，有些你都不忍心看。你对自己的观察会升级、加倍。你会发现原来这里是给二级打基础的，你会发现原来有这么一个关联。等你再练第三序列时，你会发现有些东西刚好是在第二序列和初级序列里面，你觉得放大镜就更大了。通常我们对它的理解其实是不够深的。

你要做好准备，重新成为初学者，把事情的开始做得比结束更重要、更好。

大多数比较虔诚的瑜伽练习者，有机会留下很多的空间，可能早上4点或者7点的Mysore，也可能是下午4点或者晚上8点。并不是说一定得在早上清晨练习，每天都盯着这个点，你才是一个好的瑜伽人。当然早上非常好，但它并不是唯一的好时间，只要有机会，你就练一点点。

不能让做好练习凌驾于身体之上。要认真聆听自己的身体，善待身体。不是说你做这个练习只是为了这个练习，练习应该服务于你才对。你是主人，而不是练习的仆人。如果你让练习凌驾于健康之上了，就说明你过于虔诚服从于这个练习。每次都把自己练得精疲力竭的话，你必须要重新设计自己的练习，这是我希望每个人都要有的最大的一个改变。

你好好努力就够了，纯粹地去努力。走多远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练习是怎么练的。练习是重复练习一个东西，它的目的是要改善自己。就好像我们对待每一个体式一样，我们总是会以为把体式最后的一个造型摆出来是最重要的，比如三角式，第一个动作就要把脚趾抓住，好像抓脚趾是最重要的事情，接下来就要看手，其实这两个事根本不重要。我们只看到了这个练习外在的形态而已，但这个练习它究竟应该怎么练，它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并不清楚。真正的练习是眼睛看不到的。

年龄大了以后，要小心地善待自己，尽可能地去回应身体表现出来的要求，学习的方式不要追求一时。

这个练习是观察的工具，随着我们年长，其实真的对我们的练习很有帮助。你要去感觉，什么是合适自己的练习程度。当然也要记住，还是要去挑战自己的，以一种合适的程度。所谓合适的程度，标准是不断变化的，因为你自己也在不断变化。人的衰老、身体状态的下降，不见得是线性的，就好像生活中其他方面一样，可能会是一个起伏的状态。你在年老的过程中，每一刻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你就尊重什么样的状态，这个比较重要。不要欺骗自己。

练习就是你这么练了之后是一个什么结果？你要仔细去观察。练完的感觉要特别愿意、舒服那种。如果练习完了有受伤或者疼痛，那么练习的状态必须得改变。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太有野心。

前些年，我跟一位大约68-70岁的学生说：“你必须对我有耐心，因为我们会非常慢。”他说：“我这把年纪没时间慢起来了。” 我说：“不是的，你这把年纪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你只要说你不行，受伤了，你可能就有两年都恢复不过来。” 

瑜伽练习中有很多东西是需要我们去放下的，可能你自己在生活中也有注意到，你以前能做的某些事情，现在已经不能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