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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修养的女人从来不骂人,大家闺秀不骂人,有修养的大家闺秀更不会骂人,这似乎是一条真理。
寄居在荣国里的薛宝钗,温和敦厚,无论是与尖酸刻薄的林黛玉相比,还是同心狠手辣的王熙凤相比,都堪称完人。
荣国府的上上下下都非常认可她。所以,很多人认为,薛宝钗嘴里不会吐脏字,不会骂人。
事实上,这是一个认知误区,薛宝钗不仅知书达理,而且骂人的本事非常大,她不仅骂过小丫头,更骂过王夫人。
[1]
《红楼梦》第七十七回,中秋过后,王熙凤有病缠身,因配调经养荣丸需要用上等人参二两,王夫人找到贾母,结果拿出了一包百年人参已过药效。王夫人托人去买时,被薛宝钗拦去,派自己家里人去买后,薛宝钗笑道:
“这东西虽然值钱,究竟不过是药,原该济众散人才是。咱们比不得那没见世面的人家,得了这个,就珍藏密敛的。”
王夫人听后,只能点头附合。
表面看起来,薛宝钗似乎是在骂贾母不仁慈,没有济众散人;贾家没格局,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实质上,细细琢磨,薛宝钗骂的其实是王夫人。
因为封建社会,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人,王夫人嫁给贾政,主管荣国府的“家务事”,言行举止代表的均是贾家人。
薛宝钗说贾家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家,其实就是骂王夫人。
[2]
薛宝钗为何要骂王夫人?
从他们的出身来看,薛宝钗本质仍是王家的人,与王夫人的是同脉相生,同根相连的人。
从薛宝钗婚姻取向来看,王夫人作为她未来的婆婆,是她需要努力争取的人,需要坚决维护利益的人。
金钏儿死后,薛宝钗主动上门前去安慰,帮助王夫人打消心里顾虑。
王夫人跟随贾母入朝随祭,家里无人管家时,王夫人让薛宝钗参与管家三人小组。她尽心尽力,把大观园治理的井井有条。
两人原本是互相帮衬的关系,为何薛宝钗搬出大观园后,对王夫人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呢?
因为贾家即将迎来抄家的命运。
薛宝钗为何要搬出大观园?
她公开的解释是薛姨妈生病需要人照顾,哥哥要娶妻需要她打点婚嫁之事。
事实上,她搬出大观园的原因是:贾探春透露出,贾家要迎来抄家的命运!
[3]
世俗之人,都是非常功利的。普通人之间如此,亲戚朋友之间也是如此。纵然是血脉相连,也会因功利或远或近。
贾家如日中天时,薛宝钗一家赖在荣国府里不走;贾元春封为贤德妃,赏赐端午节礼物,薛宝钗欣喜若狂……
江南甄家被抄家,贾家失势,贾家也有可能被抄家,在这种情况下,王夫人心里先矮了一截。
得知薛宝钗离开大观园后,她找到王熙凤说出内心担忧:
“……这去必有原故,敢是有人得罪了他不成?那孩子心重,亲戚们住一场,别得罪了人,反不好了。”(《红楼梦》第七十八回)
王夫人说得很直白,别得罪了薛宝钗。
王夫人是主人,薛宝钗是借住之人,王夫人竟然还要担心惹恼了薛宝钗。这种奇怪逻辑背后,是薛宝钗有钱。贾家已经入不支出了。对此,薛宝钗坚决不回大观园时,直截了当地指了出来:
“据我看,园里这一项费用也竟可以免得,说不得当日的话。姨娘深知我家的,难道我们家当日也是这样冷落不成?”
[4]
薛宝钗为何这样硬气?王夫人为何如此软弱?
因为王夫人没有风骨,精神上得了“软骨病”,在她心里,钱财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薛宝钗家里有钱,有钱就能说“上句”,虽然她是长辈,但是没有钱,就要比薛宝钗矮三分。
王尔德说:在我年轻的时候,以为金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我老了,才知道的确如此。
大多数普通人将这句话奉为经典,束缚了个人认知,单纯地以为,钱,代表了一切!
其实并非如此。
林黛玉没有钱,却是有风骨。邢岫烟没有钱,也没有丢掉个人尊严;史湘云不富裕,仍不失为大气本色;贾探春没有钱,仍不失女中丈夫……对于这些人,薛宝钗永远是客气的。
所以,王夫人没有骨气,薛宝钗才会指桑骂槐骂贾家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家,绕着弯子骂王夫人不懂世面;不仅如此,还要当众教育不能对大观园放手不管,要学会节俭生活。
薛宝钗这种做法,更是暗中透露她嫁给宝玉之后,她对婆婆(王夫人)的态度。
据此推测,贾宝玉迎娶薛宝钗过门,薛宝钗根本不服从王夫人的管理,婆媳之间表面上一团和气,私下“刀光剑影”,最终贾宝玉不愿看婆媳之间的尔虞我诈,离家出走,让两个女人各自悲伤,成为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女人。
写在后面:
阅读《红楼梦》的过程,本身是一个常读常新的过程。随着个人的思考,对社会认知的不断深入,以及对生活本质的深刻理解。对《红楼梦》文本中的人和事,也就有了不断地认知。甚至对以往自己个人观点也会有颠覆性的再认识。因此,敬请各位在阅读中,保持个人独立思考,疑问精神,批判思维。短文若能引发您的思考,乃是一大幸事。若是有不妥之处,也请海涵,毕竟只是一家之言,权当贻笑大方了。(本文依据《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红楼梦》程乙本/《红楼梦》相关内容整理推测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