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盛新虹
“菜花,亭亭玉立,明丽天然,淡雅清净。它没有香味,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异味。色彩单调,因此也就没有斑驳。平常得很......”肖复兴在此书的序言中引用了孙犁散文《菜花》之句,他说菜花的品格,是孙犁散文的品格,也应该是所有散文的品格。正如这本散文合集,里面并没有什么宏伟的大文章,只是像菜花一样的小文章,却同样具有天然淡雅的品格。
千年前,苏轼在“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的暮秋时节,不着痕迹地劝勉怀才不遇的友人:“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在苏轼看来,一年中最美好的景致,莫过于橙黄橘绿的丰硕之时。肖老师的书名,正是取着美好的寓意,以及对生活积极的向往。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知识分子,做过北大荒知青,当过教师,一直用他温润、真诚而质朴的文字,书写普通人,为普通人立传。此书共收录了肖老师近年的散文新作和历年来备受推崇的散文名篇,延续其一贯的风格,用细腻的描绘和动人的故事,向我们展现日常生活中的点滴细节,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美好的人生哲学。
在悠远的光阴长廊里,总有一些瞬间,能温暖整个远去的曾经。肖老师记叙小时候吃过的一碗馄饨,他说那碗馄饨让他明白了人生不必太过于奢求,只要有一颗感恩的心,珍惜平凡而珍贵的幸福,手边的光阴,也一样有你想要的答案。
在《风中的华尔兹》一文中,他以大风里候车的姑娘、用美术字书写通知的收发室小伙子和用文言文赋体写辞职信的保安为例,告诉我们,生活中并不是每天都会下雨,也不是每晚都有星星,或许没你期待的那样好,但也不全是你以为的那样坏。我们大多的人,大多的日子,庸常琐碎,寡淡无味,甚至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岁月会给生命留下各种伤痕,这就是人生,真实的人生。但能够如这两位小伙子,再平常不过的邮件通知,也要写成与众不同;再卑微不过的辞职信,也要一唱三叹;但能够如这位姑娘,将生活的苦闷幻化为一曲优美的华尔兹。
在《放翁自画像》一文中,肖老师讲述晚年陆游如何用诗书来稀释生活中的欲望和烦恼,如何对生活降低期望值,在庸常琐碎的日子里,过出属于自己的优雅来。“他强调和讲究的,是读书之味和心境之闲,只有闲,才能读书读出味道;读出了味道,才能让自己的心境放松。”肖老师向我们展示了一幅格外优雅别致的陆游自画像,也在这本散文集中展示了一幅他的自画像。
海德格尔曾言:“人生的本质是一首诗,人是应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一直很喜欢“诗意地栖居”这个定义。倘若一个人活着,只是为了应付生活,被生活赶着往前走,未免太无趣、太面目可憎了些。如果一些小确幸能给你带来快乐,那么就去做、去享受吧。春来拾花,冬来烹雪煮茶,闲来听一些韵味深长的歌,或者吃一顿美食......也简单也朴素,自得其乐且深情,诗意自在其中。生命的价值,不就在于愉悦吗?就让这些许快乐,温暖我们自己的心,活出“橙黄橘绿”的味道!
散文是作家的精神栖息地,也是作家最愿意安放灵魂的地方。古人说“情文相生”,他的生活中如果没有真正感人的情境,写出来的东西,就不能感人。肖老师一生追求生活的本真和艺术之美,即使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里,也坚持用读书、用音乐、用思考来滋养心灵。他的文字,既纯净又温暖,如春风拂面,又如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拨开物欲翻腾市声喧嚣的浮华,重见一束明亮的天光,一颗赤子之心在那里温暖地跳跃。
“好味止园葵”是陶渊明的诗句,也是此书其中的一篇。人生有失也有得,这是能量守恒。与崇尚自然的饮食观念一样,珍视平凡的生活,保持一份相对的神清思澈,在一个越发物化的世界里真实地活着,并愿意等候那一束光,是幸福且又令人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