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意味着爷爷签了卖身契，是妻子，更是新主。举手投足，到东到西，务必得早请示晚汇报，顾及另一半的感受，不能自我，拿人家当空气。
洞房花烛夜，是体现婚姻质量的夜，分分秒秒，不容懈怠，就要热闹非凡，就要满堂彩，都高兴；要人气，要口碑，博奉承。
爷爷心里什么都知道，就是牙不争气。所有眼睛都看着他营造氛围，岂能玩溜金遁，一分钟就不容。
难言之瘾，难以启齿；门牙脱落而不掉，支在上下牙间，钢丝磨舌尖，在殷殷渗血。
爷爷已悄悄挥袖撸拭了数次，幸亏新婚西装是黑色的，蘸了血的袖子，并无啥色差。
好事多磨，也不能这种磨法。像孙猴子那样在五指山下压着；在炼丹炉里炼着；紧箍咒咒着……
爷爷觉得他也可以像齐天大圣一样扛得住，大佛能忍忍天下难忍之事，慈言常笑笑天下可笑之人。唯独扛不住新婚燕尔，牙齿捣蛋。
爷爷寻找多次机会暗送秋波，明着吆喝新娘子恩准，顶一下，撑撑场子，他有要事，去去就来。让娘子心里有数，守口如瓶，开恩一小时自由活动时间。
到底是人家爹妈养的，同床共枕行，同心同德难。连支会一声，通融通融，就默契不了。眼看娘子被簇拥着，出出进进，进进出出，擦肩来去。
就是不张罗人客，就是不给爷单独耳语的机会。递出的秋波，回应的是愠怒。看来，心无灵犀，眉不传情。
正如对牛不能弹情。再拖时间，快零点了，想必日进斗金的牙医，决不会再职班应急？爷爷分分秒秒等来的是不适，扫兴，窝火。
是夜，坏门牙害得爷爷硬是像两个互相设妨的陌路人，浪费了洞房花烛。爷爷不便指责她欠默契，只能说不巧，牙坏了心情。
盼啊盼，盼天快亮，首要任务去牙医那剪钢丝取残牙，上消炎药。哪敢再补缺求全，这一辈子就是个血的教训。
爷爷意识到，余生他得学月亮的，抱残守缺忌满。纵尴尬难耐，也怨不得别人。
只怨自己当年欠考虑，要臭美。补个茄子牙呀补！为新婚之夜埋下这等狼狈不堪的隐患，至使一夜装腔作势不得。
是的，爷爷在新婚之夜，入乡随俗，随方就圆，仪式感拉了个滿弓。闹腾够，客走后，他好话说了一箩筐表示今晚已是泄了气的皮球。
原因是突发状况，补牙不巧，在交杯酒后花样翻新，恶作剧升级。啃什么吊绳上的苹果，整新郎新娘的经，哪来的这一套坑人的把戏。
啃苹果不慎将补的那半颗牙咬脱而不掉，真是好难受，丟死人了。为了应酬场合，蛮撑着面子，差点忍不住失态。
这会才给你说明原委，牙疼没好，只是心情调整好点了，但状态不行。你没听出来，口里有障碍物，发音就不正常吗？
不信你看，我舌头在流血。擦了，咽了还有。哦，听出来过，不以为意。当你熬不得夜，或许是被逼得话说多了，嗓子哑的。
原来是牙齿碍事，说明白就行了，我不怪你，怪又咋办？罚你跪搓衣板不成？又没准备。当然，爷爷知道新娘是开玩笑的。
征得新娘子理解，那晚的爷爷，花团锦簇的大红被子鸳鸯枕；佳期圆梦单成双，硬是没有半点幸福感。
都怪那半颗牙害得一夜无眠，索性能扯掉也好受点，半夜起床照镜子，固牙钢丝钩在嘴里，已把舌尖磨得血肉模糊，难怪渗血。
折腾来去睡不得，坐着又瞌睡，新娘子也跟着感觉干着急不流汗。爷爷咬牙切齿就咬不合，切不得。如坐针毡。熬到第二天，早早来找牙科医生。
等医生慢条斯理，磨磨唧唧上班，爷爷差点没忍住要揍那个给他补牙的。排队第一的爷爷，退到第二个，就为不添乱。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已经是已经，不差这一会。跟爷爷不喜欢女人理发，要等男剃头匠；
不喜欢年轻医生看病，坐等老中医号脉一样。爷爷退下来，目的让庸医去拿别人当试验品。
下一个医生，只要不是让他补牙脱落的那位，爷爷都会认为能妙手回春。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等来一个女白大卦，问爷爷啥问题要处理？爷爷用手一拉那半粒掉又不掉，闲折磨人的牙齿，可怜兮兮，声调哀怨的啊啊！
射灯映照下，躺牙科专用床上的爷爷，按要求将嘴张成狮子。还好，牙医总算看出问题所在。
慢吞吞找来斜口尖嘴老虎钳，干净不干净，爷爷就来不及计较。任由伸进爷爷嘴里，咯嘣咯嘣像吃爆米花。三两下，障碍物钢丝脱落，补牙松绑。
然后将一坨樟脑味的棉球，塞进爷爷豁牙完事。就这么简单，关键脱落的太不是时候。医生还狡辩说：原则上不会脱落，怪没爱护。
就好比眼睛容不得沙子，更别说硬物，锐器。你偏要让眼睛赴汤蹈火，能不坏事吗？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牙生来不就是咬食物的吗，又没咬铁，废话。气人不？爷爷这么想，但是没有直白地怼。
结婚的年龄，可算是黄金强档，人生韶华，当爷爷了，一想起补那豁牙，导至的后患，气不打八处来。
以后，再好的牙医，再好的方案，爷爷就懒得釆纳，坚信宁缺毋滥，只要不疼，管他嘞！
最好和孙子一样换牙，爷爷偏生不跟孙子一样乳牙换恒牙。他这个乳牙硬生生赖上他，乳到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恒牙没机会长。
恒牙不长其次，瑞雪兆丰年。新婚牙捣蛋，爷因此变得迷信。总觉他的婚姻不是正缘，天意才让牙打搅，告戒就机会逃跑，这个婚不宜结。
新婚夜牙导向的不安逸，是有它道理的……果然应证一路不爽。无论爷爷如何努力做家里家外的楷模。
另一半总是唱对台戏，唱反调，帮倒忙。挥金如土，败家狂。外当鳖，内豪强，打爹骂娘女人王。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爷爷的仕途前途坎坎坷坷， 颠颠跛跛，摇摆不定难顺畅。
能顺吗？爷爷连升三级的机会。单位依规考核，上门调查。长头发不懂政治，泼惯了爷爷脏水，水库开闸无中生有，泼得一无是处。
甚至扬言离婚预期。嘴不把门，信口开河，一吐为快。就此把爷爷架在了树丫上，升迁卡壳。
正如日中天，她吵着爷待遇低，养不活人。上班不划算，何胜搞单干。
单干挣钱多，勒令看着办。
要面贡天交，忽家则解散。
任你自由散漫，逍遥自在，让我过紧巴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哦？老娘也不得让你消停，把你拦下马，让你嘚瑟个鬼……
家里分秒必争，干戈相向四周火星不解马王爷的恨，再到爷单位几闹腾，差点把爷爷玩完了。
说不到一块，想不到一块，雷公电母只顾狂轰滥炸，宣泄洪水猛兽，恣意肆无忌惮，使爷爷不寒而栗，濒临崩溃。
爷爷的那个她呀，天赋异禀，自幼养成习惯，确实有大闹天宫的本事，苦于缺焦母角色，爷做不了焦仲卿。
当然，她也不是刘兰芝，到像是水泊梁山的残余，有力气没处发泄，有打打杀杀的本事，英雄无用武之地，连喘息就是硝烟味，血腥味……
如今，二人世界的乐趣，爷爷全转移到带孙子上。带大老二盼老三接上手。若青黄不接，爷就开始浮躁，就牙疼。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天马行空，原名徐先刚，十堰市人，常驻杭州。自认为是诗痴书迷的忠实粉丝，有作品结集获奖散见网络平台和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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