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本土多次遭到乌军无人机的袭击。从别尔哥罗德到圣彼得堡，再从普斯科夫到乌拉尔，乌军无人机的攻击范围几乎覆盖了俄全境。而透过媒体上一则则关于击落和拦截乌军无人机的战报，俄各座城市设施受损及民众伤亡的场景似乎愈加清晰地浮现在人们的眼前。
那么，为什么乌军无人机的攻击愈发频繁，难道俄防空部队无法确保国内各座城市的安全吗？对此，军事专家们做出了如下分析和解读：
一、乌克兰频繁运用无人机袭击俄罗斯城市的目的何在？
乌克兰针对俄罗斯本土展开无人机进攻，主要试图达到4个目的：
1.加重俄方的战争恐惧。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军事专家表示，“在电视上看到某个地方燃起战火，与炮弹就在自家窗根底下发生爆炸，给人带来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我亲身去过库尔斯克和别尔哥罗德，在那里，战争就在人们面前真实地发生，而不再是电视节目中无关痛痒的视频资料”。乌军方负责人瓦列里·扎卢日内和米哈伊尔·扎博罗茨基中将在一篇题为“2023年军事战争保障前景：乌克兰观点”的文章中，也谈到了对俄罗斯本土实施纵深打击的必要性。他们指出，由于远离俄乌冲突主战场，俄罗斯本土几乎没有遭到战火的摧残，因此乌克兰需要改变这种不平衡状态。考虑到这一点，乌克兰武装部队将2023年的一个重要目标任务确定为，要让战火烧到俄罗斯人本土及其占领的乌克兰领土，让俄罗斯人更加真实、强烈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只要乌克兰武装部队拥有远程杀伤性武器，就会迫使俄罗斯感到危险的存在，从而对乌克兰抵抗行动的性质、进程、趋势和结果进行重新审视和评估。
2.扰乱俄军的后勤系统。乌克兰无人机攻击的目标不是随机选择的，而是有针对性的锁定为俄罗斯的工厂、弹药库、后方交通线、战略机场，以及边境地区的石油基地等。如果乌克兰每周发动数十次这样的攻击，那么俄罗斯军队的后勤补给势必会受到较大的影响。也就是说，俄罗斯军队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运送燃料，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寻找安全的补给线，而直接投入对乌作战的坦克数量将会相应减少。与此同时，这样的攻击还将引起俄罗斯经济的小幅波动，造成国内石油价格短期内上涨，催生俄罗斯民众的不满情绪。例如，2024年3月，俄罗斯石油巨头卢克石油公司的下诺夫哥罗德炼油厂遭到乌克兰无人机袭击而严重受损，该厂的汽油产量占全国比例约10%，其被迫关停无疑会给俄石油市场带来显著的影响。
3.削弱俄军的防空能力。乌克兰无人机针对莫斯科市中心、超视距雷达站及阿拉布加军工企业等俄罗斯敏感目标发起的每一次攻击，主要目的都是迫使俄罗斯武装力量将部分防空系统从乌克兰境内撤回俄本土并转移到敏感目标所在区域，以抵御未来可能再次发生的袭击，从而相应减少了投入到前线的防空力量。据军事专家介绍，“一架乌克兰无人机在袭击俄罗斯鞑靼斯坦共和国过程中被击落后，俄Z频道进行了及时而详细的报道，同时高兴地宣称，乌克兰没有突破俄罗斯的防御。然而，却没有人关注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哪里有无人机被击落，就说明哪里有防空系统，而如果防空系统部署在了这里，那么它就不会出现在其他地方。换而言之，当防空系统出现在俄罗斯境内时，前线俄军的防空力量会减少；这也意味着，乌克兰武装部队将有更多的机会向塞瓦斯托波尔、克里米亚机场或前线附近的俄军武器库实施突击。”事实上，乌克兰方面的无人机战术思路与俄罗斯几乎是一致的。除了攻击军事目标外，俄罗斯军队还轰炸了乌克兰的战略基础设施和民用设施，目的同样也是制造恐惧，冲击经济，迫使乌克兰将有限的资源用于维持百姓的正常生活。当然，俄军还试图通过切断电力、燃料和水的供应，以此迫使乌克兰的军工厂或维修厂停止运转。
4.弥补乌军的弹药不足。在俄乌冲突持续胶着的局势下，乌克兰武装部队已然将无人机作为数量有限的火炮弹药的替代品。其中，小型FPV无人机多是前线作战使用，而在打击俄罗斯境内纵深目标时通常选择使用其他型号的无人机。
二、乌克兰如何侦察并获取俄防空系统部署地点的信息？
按照军事专家的说法，任何一次无人机的发射都会向发射方传递一些有用的信息，这一点无论是对乌军，还是俄军而言都是一样的。具体来说，如果无人机在飞行过程中被击落，就说明在被击落的地点可能存在防空系统；而如果无人机成功实施攻击并安全返航，则表明其飞行路线是安全的，没有遇到防空系统。
接受“北方·现实（Север Реалии）”网站采访的专家普遍表示，乌克兰方面在攻击俄防空系统时，往往是先发射一、二架或是三、四架无人机，主要目的是通过无人机被击落的情况研判防空系统的性能。而如此几波操作过后，突然一次性发射上百架无人机，令防空系统一时难以招架而被损坏或摧毁。类似的方法在无人机应对电子干扰时也经常使用：操作员监控无人机飞行，记录下无人机失联、偏航或是失踪的异常区域，并据此做出相应调整，接下来无人机的飞行路线就会绕开这些区域。
三、为什么俄防空系统难以应对乌克兰无人机的袭击？
1.俄罗斯防空系统数量不足。曾有专家形象地做出解释：“如果拿一张俄罗斯地图，在上面用小圆圈来表示每一套防空导弹系统能够覆盖的区域，那么可以发现，这些区域与全国的版图相比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各种防空系统的战术技术指标有高有低，但总体上讲，100千米应该算是较远的作用距离了。也就是说，要覆盖整个俄罗斯，需要非常多的防空系统。”正因如此，数量有限的防空系统都被部署在了具有战略意义的重要设施附近，如工厂、仓库、机场以及位于瓦尔代的总统官邸等。防空系统的这种局限性也与电子对抗系统密切相关。
2.无人机的自卫能力不断提升。在经过不断改进升级之后，无人机本身已经有能力躲避电子干扰。即使是在俄乌冲突中最先使用的一批无人机，也能够在没有GPS的情况下，借助惯性导航系统控制飞行。具体而言，当无人机进入无线电干扰区时，它会自动切换到惯性系统，而后离开这个危险区域。据俄罗斯军事专家鲁斯兰·列维耶夫介绍，“在无人机的飞行控制器上可以如此设定：如果在GPS受到干扰的情况下，无人机突然偏移到了本不应该出现的空间位置，那么无人机将不会做出任何调整，而是沿着当前航线继续飞行，直到通信恢复。”这也能够间接解释，为什么诸多视频中都能看到无人机在飞行过程中突然撞向了显然不是既定目标的建筑物。
3.需要指出的是，即便俄罗斯拥有足够数量的远程防空系统，乌克兰发射无人机依然是有利可图的。原因在于，一架无人机的成本只相当于一枚防空导弹的几十分之一。因此，考虑到成本问题，用高射炮发射制导引信炮弹来对付无人机，不失为一种廉价且有效的手段，这种炮弹可在无人机身边引爆并用碎片将其击毁。
四、俄罗斯防空系统是否已多数遭受重创？
不可否认，乌克兰远程导弹对俄罗斯防空系统构成严重威胁。乌克兰武装部队装备的ATACMS导弹主要用于攻击俄方防空系统等缺乏装甲防护的目标。通常，该型导弹在攻击目标附近爆炸后，其杀伤战斗部可一举摧毁或损坏目标。
不过，所有接受“北方·现实（Север Реалии）”网站采访的专家都一致认为，导弹命中防空系统后产生的结果应从两方面进行分析，一是到底击中了哪个部位，系统受损程度如何；二是系统是否能够修复。要知道，所有防空系统炮台都由带有雷达控制单元的控制室和发射器组成，但这两部分并非是等效的。如果发射器被击中，这只意味着炮台的效能将降低一些，但如果雷达被击中，则意味着炮台真正被摧毁了，因为没有导航的发射器毫无用处。
五、俄罗斯是否有办法破解乌克兰无人机侵扰的难题？
虽说军用无人机多年前就已经问世，但其在战场上的作用直到俄乌冲突中才真正得到凸显。在过去的两年半时间里，它俨然发展成了最具威力的武器之一。可以说，截至目前，俄罗斯还没有应对乌克兰无人机进攻的有效方法。
1.俄罗斯的领土面积太大。根据概略估算，即使用现有防空系统覆盖俄罗斯的欧洲部分也是完全不现实的。事实上，无论是俄罗斯，还是其他国家，可能都没有足够的防空系统来保护本土全境。正如鲁斯兰·列维耶夫所说，“在任何情况下，只有在一个领土面积非常小的国家，才可能实现防空系统的全覆盖”。
2.防空雷达具有局限性。这涉及到无线电地平线的问题，也就是雷达能探测到多远的距离。对此，鲁斯兰·列维耶夫解释说：“如果无人机飞得相当高，那么在距离很远的情况下雷达就可以发现它；而如果无人机的飞行高度只有三层楼高左右，则雷达只能在它近乎飞越‘头顶’的最后一刻才能发现它。”雷达难以探测到低空飞行的无人机，这是无法改变的物理学原理，也是俄乌双方都不得不面对的棘手问题。例如，在俄乌冲突爆发的最初几周，就有两架乌克兰直升机低空飞抵俄罗斯沃罗涅日，完成对石油基地的轰炸后安全返航；又如，乌军后方时常出现俄军侦察无人机，俄“沙赫德”无人机甚至曾飞到过乌克兰最西部地区。由此可见，若想有效应对低空无人机，必须使用多梯次防空系统。第一梯次部署在边境附近，用于及早发现无人机，第二、第三梯次负责捕获或击落无人机。
3.民用设备派不上用场。鲁斯兰·列维耶夫表示，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对通信频率的管控十分严格，这直接导致了俄罗斯无人机及无线电干扰器的生产制造水平发展缓慢。目前，俄罗斯市场上销售的通信设备的工作频率范围十分有限，例如，无线电话的通信频率为400MHz，而Wi-Fi路由器使用的频率为2.4-5.8GHz。如果想要让一架新制造的无人机能够在定制频率上工作，必须要协调联邦安全局以及联邦电信、信息技术和大众传媒监督局等部门批准，这对大多数人而言都很难做到。既然民用无线电干扰器只能在“民用”频率下工作，又怎能对乌克兰无人机有防御作用呢？
来源：装备参考。本文编译自2024年6月俄“北方·现实（Север Реалии）”网站刊载的文章，从军事专家视角剖析了俄乌冲突以来乌克兰无人机攻击俄罗斯本土的目的、特点，以及俄罗斯难以实施有效防御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