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义乌影剧院，坐在第一排的何海美掏出了自己的海鸥相机，拍下几个年轻人喜欢的镜头后，连夜洗成了照片。
那时节，越剧电影《红楼梦》正在上映，何海美把“盗撮”的照片带到影剧院门口，找了下线一起卖，三天三夜赚了33块。
1978年的33块，可以买400斤大米。尝到甜头的何海美开始在包邮区一带到处贩卖各种照片，手下还有十多个门徒。两年时间，就赚到了数万浮财。
卖照片的同时，何海美还从包邮区各地把时兴的帽子、丝袜带到义乌摆地摊。很快，这个灵活就业的少妇就被“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抓了个正着，货品全部没收。
何海美不服，在路上拦住了义乌县委书记谢高华，质问父母官自己为什么不能做生意。后者认识何海美：
你就是那个卖林妹妹的？
20天后，谢高华召集当地数百名个体户，当着义乌的头头脑脑们宣布——开放市场，出了问题我负责。
后来央视把这些人的故事拍成电视剧，引为东南开放的肇始。几十年过去，义乌这些个体户慢慢由小做大，把中国的各种小商品卖到了世界各地。
沿海地区的百姓喜欢做生意，特别是进出口生意。就算是海禁严苛的明清，他们也还是不断扬帆起航。美国学者安了博总结过沿海地区居民为什么要对抗海禁，大意是百姓们总有自己的办法抵御物资短缺和通货膨胀。
最近领导在浙江视察，去了义乌国际商贸城。这是他来过十多次的地方，看着这个汇集小生意，大市场的地方，他鼓励大家再创辉煌。
关于经济和外贸，最近有不少怀疑和消极的声音。40年前，总设计师在外贸窗口广东也讲过一句话：
我从来不走回头路。
中国有1.8亿人在外贸产业链上就业，向前看，再创辉煌太重要了。
1
去年8月，有专家发现上半年中国出口欧美的箱包和墨镜数量和金额暴增，他们专门发明了一个词来形容这种现象：
海外居民生活半径恢复。
感谢专家，当时还不能下楼的我们，情绪被照顾得很好。
中国最会做箱包和墨镜的企业都在浙江，当时有的企业一天就能发出去40多个集装箱的货。特别是眼镜，浙东南三桥几乎包圆了中国的产能，比方说浙江台州临海市杜桥镇，20多万人口，三分之一是去外面做生意的，三分之一是来做生意的。
金炜烽就是这个镇子上的眼镜厂老板。说起金这个姓，属于镇子上的传奇家族之一。1962年，临海沿海公社铜匠李小玉、箍匠赵岳凤和川南公社的金良米等人，开始外出卖眼镜，那时距离改革开放和何海美开始“盗撮”，还有16年。
金老板是从2014年开始做跨境生意的，因为自己跨境做得早，线下客户稳定，即便是一片哀嚎的过去三年，他也感觉自己很幸运：
在疫情期间商超的订单很多，我们一直开生产线、一直扩大。
到了今年，全世界都已经放开了，同行们都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欧美的线下订单没了。大家相互交流中，杜桥镇1万家工厂和加工厂，80%做外贸传统订单的都接不到订单。
其实疫情期间有生意做已经算幸运了。王国庆2019年返乡创业，在他的家乡山东青岛平度，差不多一半的人在做和假睫毛有关的生意，大学学电商的王国庆想法很简单，凭借家传的外贸经验，带领乡亲们越过太平洋，让American Beauty们用上平度假睫毛！
一开始，他开在亚马逊上的假睫毛店铺生意惨淡，他想着慢慢会好的，然后，疫情来了。
任何展会都参加不了，物流出不去，没人干活，出口做不了……一系列打击下，王老板丢了9成订单。
到了今年，疫情的阴霾终于散去。老板们发现生意反倒不如去年了，他们并不知道，大洋彼岸的美国人也在纳闷，为什么每天到港的货船越来越少。
中美两国的企业分析了很多原因，有的说是因为去年线下超商囤货太多，现在还都没卖完，有的说是因为中美关系不稳定，其他国家生产不出那么多物美价廉的商品，还有人说，是因为美国消费者没钱了。
金老板去年线下外贸单做了两千多万，今年：
25万。
用他自己的话说，约等于零吧。
2
万历皇帝刚上位的那一年，两艘满载着南美洲白银的西班牙商船停靠在了菲律宾马尼拉港。
两年前，西班牙船队在附近海域救起了一群遇到海难的中国商人，这些商人来自胡建，他们看着眼前金发碧眼的欧洲恩人，说里门穿得也太破了啦。
这之后，胡建朋友和西班牙朋友就约好在菲律宾搞搞新意思，一条从中国沿海到菲律宾再到墨西哥的商路正式形成。几十年后，西班牙的纺织业扛不住了，王室宣布禁止墨西哥人种桑树，但一艘艘装满中国生丝的商船还是以各种方式到港。
当时，不少当地朋友在日记中写：
还是中国人有办法！
和老乡们相比，金老板也是有办法的。
去年9月开始，他就在Temu也就是多多跨境上开了店。多多跨境是拼多多旗下专门帮助中国制造业出海的一个外贸平台。从最初的一家店到现在的14家店，金老板还准备做得更大一些。
虽然线下订单大受影响，但是他在多多跨境上的14个店却越来越火。今年6月份，平均每天能到一万单。
王国庆在多多跨境上开店比金老板晚了一个月。他说实在是靠不上亚马逊才想到多多跨境上试试看，“多多跨境比较简单一些，而且流量大，销量好，不需要投流推广，物流也不需要我们操心，我们只需要把货发到广州仓就可以了，这个平台的利润率对我们来说是可以的，我们也舍得花钱开模开款，成功率比其他平台要大。”
蚝腩问了几个在多多跨境上开店的老板，大家总结说多多跨境有几个优点，一是转化率、留评率高，二是平台负责物流，三是平台负责推广。不管是日均单量，还是转化率和留评率，多多跨境一般都是其他平台的3倍以上。
一位做饰品跨境的老板告诉蚝腩，eBay跟速卖通或者Wish，客户收货的时间比较长，需要25天到35天一个周期，多多跨境他们基本上是7到15天，在10天左右基本上都能签收，客户体验和复购率都会高一些。
在过去的一年，多多跨境把过去几年电商没干完的都干了。
这种商家供货，平台负责运营、销售、履约及售后等环节的业务模式命名为“全托管”。相比于金老板和王老板，全托管这种模式特别适合没有跨境经验的海量小企业。
老板们算过账，在一般的跨境平台上，物流费用一般占货物售价的15%至20%，热门品类的广告费会高达货物售价的20%至30%，这还是正常情况，整个流程中其他复杂成本都是变量因素。
所以综合比较下来，“全托管”模式平台上净利润率反而略高些，而且平台舍得花钱引流，商家和消费者都趋之若鹜。
3
多多跨境的大仓为什么建在广州，说起来，是个很长的故事。
一千年前的宋朝，山西人老庄到广州玩，看到当地人人都嚼一种小果子，他就把这种场景写进了日记：
人人皆吐血。
不怪老庄没见识，这种叫槟榔的东西北方没有。但当年西至四川，东到福建，南到两广，老百姓都很喜欢这种进口水果，特别是广州朋友，还往里面加了丁香、桂花、三赖子之类的香料，酱香茅子啥的见了都得喊大哥。
宋代是古中国外贸最发达的朝代，上到天子，下到贩夫走卒都很喜欢进口货。什么越南的槟榔，阿拉伯的椰枣，东南亚的柠檬，宋朝的朋友哪样没吃过。
发达的进出口贸易不但提高了百姓的生活水平，也改变了国家的汲取模式。宋高宗赵构有句名言，说的是收贸易税很好：
岂不胜取之于民！
蚝腩翻过宋史，外国商人带着珍珠、象牙、犀角、香料、热带水果远渡重洋来到中国，能称得上工业制成品的，只有当时的香水——蔷薇露。
中国出口的东西是啥呢？基本全是工业制成品，小到茶叶瓷器，大到好几吨的铜钟。可以说，中国是当时世界上绝对的贸易强势国家。
那会儿的中外贸易，组织化程度已经非常高了，行商负责贩卖甚至承担货品保险责任，制造商可以把全部精力用在研发和提高产能上，而他们最大的聚集地：
就是广州。
《中国经济史研究》里还原了南起广州，北到边境的繁忙贸易景象。司马光写《资治通鉴》时记录了当时这样一条政策，以铜钱出外界，一贯以上，为首者处死。当时不但南亚、阿拉伯、非洲地区和中国贸易，北方游牧民族也要向中国进口大量商品，为了买东西，大家都拼命囤宋朝的铜钱，导致宋朝自己缺本国货币，直接催生了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
这种一千年的“全托管”，当时被称为屯贩贸易或者通过贸易，后来外国翻译为transit trade。
正是有了这样的大规模贸易组织方，才使得买卖双方可以各安其业。
一位在多多跨境上开店的老板告诉蚝腩，这几年他的生意不好做，自己早赚够了倒是无所谓，就是厂子里还有好多工人是附近的村民，每个月在厂里能有几千块收入。靠着多多跨境的“全托管”，他缓过来了，工人们也保住了工作。
蚝腩问他要是厂子没挺住，乡亲们是不是都要回去种地，他说那肯定，种地一年到头也就是几千块。
4
这两天华为的秋季新品发布会热度很高，蚝腩在现场，余承东上来就告诉大家，先锋系列这次不讲。所谓先锋系列，就是大家最想了解的芯片和光刻机。
为什么不讲大家也理解，很多人调侃说华为这次发布了一个刘德华，还给配上了广告语：
刘德华为在，不怕没柴烧。
自从中美贸易不稳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卡脖子领域。最近高通上海裁员，很多朋友说是个转折点。
2022年，华为向高通采购了两千多万颗SoC，今年预计还能翻一倍。但8月底华为Mate 60系列手机上市，搭载了7nm麒麟芯片的消息压垮了本就不稳定的天平，有分析师预计2024年高通将完全失去华为的订单，并且在中国市场损失6000万颗芯片的出货量。
这些变化很重要，但有些没变的更重要。
蚝腩问过很多多多跨境上的老板，他们没有什么金句和传奇。比如一位老板很自豪地告诉我，她一年地研发费用有150万。我算了算，华为去年研发费用1615亿，这位老板一年的研发费用，华为5分钟就能用完。
可这样的老板是千千万万中国小微企业真正的代表，他们多卖一些发卡和梳子，村里来打工的人每个月就能多几千元收入。
其实，美国的老百姓也一样。最近美国的汽车工人在闹罢工。他们的诉求非常简单，未来四年加薪40%，以后每周只工作四天之类的，总结起来就是：
钱多事儿少离家近。
大家敢这么和资本家说话，信心来源于拜登政府说美国经济复苏强劲。工人一看不对啊，我们看到的只有超市物价不断强劲。
蚝腩看过一个研究，过去几十年美国工人运动的规模和频率大幅减少，一方面是全球化减少了美国的一线工人的数量，另一方面，产业链的全球分布在美国本土创造了更高收入的岗位，国际贸易的蓬勃发展使得大量物美价廉商品进入美国，减少了美国家庭的支出。
今年初，美国“春晚”超级碗播放了多多跨境的洗脑广告，从下单到收货的流程插上9.99刀包邮，再配上一句美国人都能听懂的歌词：
像亿万富翁一样购物。
两国百姓都觉得好的事情，为什么会出现艰难险阻？大的道理蚝腩也说不好，只知道外贸从来不易。
宋朝人的笔记里记载大海之上“有锯鲨长百十丈，鼻骨如锯，遇舶船，横截断之如拉朽尔。”
一百多年前，泰晤士报刊登了一篇报道，“珍珠号”在孟加拉湾遭遇了海怪，这只庞然大物把头伸到船上，稍一用力就把珍珠号掀翻，船员们全部落水。所谓海怪，其实就是大王章鱼。
《梦粱录》里记载，海轮用隔舱技术造成，舱壁用双层松木板料，一舱破损漏水，对邻舱无影响，可以持续远航。
你看，多多想，多多干，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