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笔记 - 与彩虹合唱团的两周
文化
音乐
2023-11-08 18:55
西班牙
和彩虹合唱团一起在西班牙度过了终身难忘的两周，参加了一系列的演出和比赛，途中在手机上记录了文字碎片，整理一下，配上图片。如下。
落地毕尔巴鄂机场已经是半夜。早到几天的许诗雨开着新租的奔驰来接我。我俩在深夜的巴斯克山区飞驰。诗雨说，千万别让高宁开这个路。他会兴奋。
诗雨说，他们这所有的隧道出口都有一个交通标记 —— 一个远光灯加个问号。可能是问，出了隧道您还确定要开着远光灯吗？
这是我们对西班牙的全部了解。随后的几天，我们都在大巴上翻山越岭，要么出发，要么回家，在巴斯克地区穿梭。每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路上都是一到两个小时的山路。如果非得找一个国内的城市来对照我们所活动的地方。可能是温州。这地方的人说着奇怪的方言。全国其他地方的人都听不懂。我们就像住在洞头，要去永嘉、苍南、乐清和瑞安演出。这里看的到海，吃的到海鲜，秋天人不多，人也没什么干劲，天一黑就开始喝酒。
王于阗说从机场到酒店的高速还以为是金丽温高速。第一个演出在桑图尔赛的圣乔治教堂。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在欧洲的教堂里上班。我们分多班飞机到达，很多人刚落地就参加演出了。本来预期是一场疲倦的演出，没想到在教堂高大的穹顶下，混响拉满，合唱人声一出直接升天了。效果不错。本地观众年龄层面都比较资深，看我们就像看着儿女子孙过年表演节目。合唱不愧是格里高利圣咏发展出来的。教堂是天生的合唱演出场地啊。
落地还不适应，但第一场获得的正反馈让大家放下了心。乘风破浪之旅开始了。
金老师演后评价，感情饱满，漏洞百出。
主办方老爷爷酒杯一举，聊啥工作啊喝吧，One day is one day.
回头后面的餐桌上已经入睡。One day is one day吧，这一day day的，就这么开始了。
第二天睁眼就是排练。我们在酒店附近借了一个音乐学校的排练室，里面只有一个电子琴。
吴经纬没有了斯坦威，让我想到了绿皮书的情节。男主角是个陪同黑人钢琴家巡演的莽汉司机，因为场地没提供斯坦威就直接用了些社会上的方法。立即解决。估计吴经纬心疼我细胳膊细腿，在民风彪悍的巴斯克地区恐怕占不到便宜，另外他心情也不错，并没有提出抗议。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排练完有一小会时间。我的安排是驱车去超市囤一些饮用水回来。但我们这些中国来的人哪儿懂本地规矩。周日的超市根本不开门。等我买到水驶回酒店，已经赶不上大部队。时间到了，大巴按时间表出发。我眼睁睁地在街对面看着大巴呼啸而过。
两天下来。调子定了。西班牙这一程，是行程时间控制到分钟级别的巡演和比赛项目，而我们的实际幕后控制人是马芝聪领衔的马家军。
第二个演出地点还是在教堂里。罗大佑有首歌唱，星期天的教堂为谁开。今天不为你不为我不为耶稣也不为撒旦，为我们彩虹合唱团的音乐会而开。
The Cathedral of Santa María，圣玛利亚主教座堂，始于13世纪末，建设过程横跨14世纪，同时代朱元璋老师正忙着从安徽搬家到南京。圣玛利亚主教座堂是非常古老的天主教堂，建筑为哥特风格，同时也是城市的防守堡垒。我在酒店的床上看谷歌地图，目前教堂外部在修缮当中。微信群里大家都在拍照分享，穿越了几个世纪的欧洲中世纪教堂。陈家裕一直在喊，小心，小心，别碰到，碰坏了，我们啥也赔不起。
演出不表。回到酒店又是半夜。
来西班牙后在酒店里的每顿饭，桌上都有葡萄酒，甭管点不点默认按照4人一瓶的标准摆桌上。可惜，我们定了纪律，比赛前全团禁酒。接下来是个休息日，天气预报说天气不错。我们决定去离酒店只有50米的海边看看。
从2022年4月4日第一次联系至今我和主办方有数百封邮件来回。19个月后终于见上了Xabier Ormazabal真人。我们在出发前给他买了很好看的喝茶杯具做礼物，希望他不介意这个谐音。全程拢共见了三面：决赛后台打招呼，决赛第二天代挪威团来借音叉，和颁奖前夜酒吧闲聊。居然连一张合影留念都没有。
欧洲的国际大赛还挺有意思。有点儿像在中国参加音乐节，前期密集对接主办方，到现场几乎只限于和艺统志愿者和大巴司机接触。
对此，我们的司机Jakoba发表重要讲话，谈了两点意见，一是皇马C罗不行，二是彩虹合唱团真行。希望这是世界人民应该有的共识。
高宁当场差点跟人家结拜。
大赛前我们已经完成了若干场演出，都在周围小镇的教堂，都在演练参赛曲目，其中有一首有阿弥陀佛。每次唱到这里我都看心里一紧，看一看墙上的圣母玛利亚或者耶稣本人，默念一句，不好意思哈，忍一下就好。
本地人也听不懂，咱也不敢问教堂行不行。几天后在萨拉戈萨见到剧场经理Elena，她英语还不错，也很健谈。正好在谈到这首歌她很喜欢的时候，我解释了下歌词，试探问，万一在教堂演的话，会不会有点冒犯？她说大兄弟别拘束咱唱唱佛祖可太没问题啦，咱们这儿不介意佛祖他老人家，佛教是那种很peace的，不像那……对话就停在这了。Music is music。
在去剧院的路上，带我们去看了看天主教堂圣皮拉和穆斯林的清真寺古迹，在萨拉戈萨的老城比肩而立，旁边是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橄榄香两岸。那是伊比利亚半岛母亲河。
在写这段的时候，Tolosa 合唱大赛组委会公布了成绩单，我彩在总分榜拿下第二。荣获亚军，仅惜败给主场作战的东道主巴斯克团。我们在世界合唱舞台上首次亮相，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也不知道大赛技巧，凭的就是热爱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练习和演出。为大家自豪，我们一定会成为世界冠军。
上次来欧洲已经超过十年了，当时还有种去有钱亲戚家串门的局促，怕自己露了苦出身的怯。这次来欧洲，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自信外向开朗快乐，没人像我小时候那样行为局促，还得特别注意素质，全团无缝正常融入。在酒店的早餐厅，在本地的街边酒馆，在安静的教堂休息室，在剧院，在合唱节，在音乐学校。很自然。没有人觉得不适。也不需要特别嘱咐。不知不觉，我们已成为了正常世界的正常人。
颁奖仪式后，是第一次所有团全部去大食堂就餐。突然从挪威团开始拉起歌来，咱们合唱团和挪威团和芬兰团都合唱起来。日本团来拉歌，唱的是Dancing Queen，大家迅速回了首日语歌。哈哈哈哈哈![]()
每个团都过来祝福。看得出来是真心的那种。这是今天的感动时刻。有一种世界和平，人间值得的感觉。这种时刻是既没有柴米油盐，也没有国际新闻的时刻。空气都是清新的。
被问得最多的问题还是，你们从那儿来？
在扎鲁亚斯的饭店里，巴斯克的老头们起哄，大家在餐桌上唱了一首本地巴斯克语的歌。据说后来整个镇上都知道了。在教堂里，我们演的乘风破浪让完全不懂也从未听过中文合唱的老乡们落泪。希望纪录片团队记录了这些瞬间。![]()
我们从中国来。
吃完饭准备等大巴。休息室外面有两个本地的老太太，穿着体面，英语糟糕，特意等着，看到亚洲人的面孔经过，又看到我西装上的彩虹合唱标志，上前说，We came to say you should win。我说Thank you. You are very nice。她说，I mean First. Really.
好吧就当老乡们的客套吧。这时候名次是最不重要的事了。第一次扬帆出海，没有比如此刻这一个个瞬间更幸福的事了。
比赛结束后，老金收到了几个国际赛事的口头邀约。彩虹合唱团虽然年轻，但已经靠能力和作品进入世界合唱界的视线，即使脱离了中文语境也完全不露怯。我买了些Tolosa合唱大赛的周边送给大家，这真是一次太棒的体验。
三毛是在西班牙坐大巴旅行的时候写的橄榄树的歌词。车子离开巴斯克进入阿拉贡的时候，就看到遍地橄榄树。不过齐豫也有说过，原文是小毛驴，后来为了念起来好听改成了橄榄树。西班牙到处是橄榄，我每天都来几颗橄榄，但愿干燥的天气别影响到我。
另外印象深刻的还有脸那么大的彩椒，我会买来边走边啃，水分充足，一口爆汁。
巴斯克有种非常本地的葡萄酒Txakoli，老巴斯克话家酿的意思，白葡萄酒最为常见。只要有机会，我就会点一杯。入乡随俗嘛。One Day Is One Day。我们在扎鲁亚斯住的酒店旁边有个小山，走上去就是葡萄地和农家乐。有和两家西班牙本地的媒体对接，一家是巴斯克日报，一家是阿拉贡电台。他们对中国来的这群人有些好奇，来了以后举重若轻，给欧洲团一顿猛cei。但我倒希望以后中国人在世界的音乐舞台上越来越常见。不要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观察我们中国来的音乐人。我们在巴斯克住的村子旁边是“巴黎世家”的老家，老巴家建了一个博物馆在那个叫San Anton的小渔村里，我们沿着海走过去，花了12欧和5分钟参观完毕。时尚我真的不懂。一直以为巴黎世家是温州的牌子，后来以后是在法国的温州华侨的牌子。没想到确有其人叫做巴黎世家，而且是西班牙人。
我还是喜欢我在巴斯克买的这件本地品牌黄色冲锋衣。在西班牙的大部分天气里，这件衣服就够了，风里来雨里去，就像这张照片里的字一样，不知不觉CheckIn - Sleep - CheckOut - Repeat 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周。
昨天在马德里的百合宫演完，算是结束了所有的演出任务。今天是休息日，我得出门去看看西班牙的大城市长啥样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