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了！你当兵去！
芜湖 陈宏康
题外话：夸小儿子的文章我写得太多了，几乎是篇篇见报。大儿子因性格太犟，他绝不允许我夸他一次，我写了这第一篇夸大儿子的小文给妻子先看了一下，她说要给大儿子看看，我想他一看准会制止我投稿，平台正在征《毕业季》的稿件，顾不上这么多了，写好也不给他看，我写我做主，投稿，文责我负。
“儿子！你今年毕业，满18岁了，年龄正好够了，当兵去可好？”
“好啊！”
“ 但当兵有点苦唉！”我说。
“人家能吃的苦我也能吃”，儿子就这样回答我。
上面是一九九一年底我跟儿子简短的对话回放。
“知儿莫如父”，儿子所回答的话我相信，他绝不是吹牛。
我想，儿子之所以能如此回答兴许是因为他平时不断地目睹我捞石头、踩制土砖、拉板车，搬砖搬瓦翻盖房子等等不怕吃苦的举动，这些吃苦行为可能潜移默化了他。
有一幕我至今未忘，一九七五年我家草房翻盖瓦房时，儿子很懂事，才两周多的他竟两手搬起齐胸高的一块大瓦帮助递运。我当时看到这情这景既高兴又心疼，同时我也明白了，儿子这么小不但懂事早而且能吃苦，长大不必太愁他的前途。
儿子再大一点时，顽皮的他两腿光着脚丫分蹬水泥门框向上爬到门顶然后再滑下来，一不小心，粗糙的水泥墙壁竟将他的脚拇指的指甲盖掀翻，鲜血直流，不知是儿子自知自己调皮犯了错还是骨子里他就是有种能忍疼，他当时不但不哭，连一声都没有哼。从此我又深知儿子确实够种，将来“文饭”不能吃还可以吃“武饭”。
“文饭”就是要读书。我自己就是管“文饭”的，我很想儿子走这条路。但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必须天天上夜班，晚上该辅导他文化课学习的时候我却必须离开他去上班，久而久之他的文化课成绩就落了下来，重点普高未能进，进了职高学汽修，我想走一步是一步。他对专业不计较不挑拣，我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从不执拗，非常听话，这倒也使我省了心。为了学到汽修真本事，我要他到汽修厂帮工。我经常看到他滚进汽车车肚修车，出来时满身满脸像个油泥猴子，我看到都心疼，但他自已倒无所谓。
有这么句话，多一专长多条路。在儿子上初中时，我无意要他学了一个特长，到业余体校学射击去。谁知他仍是干一行爱一行，记得当时的教练孙岸对我说：“不错！眼睛好，瞄准快，是个射击料子。”我想难道真会有“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可能吗？”。
教练看他射击进步快，迅速将他的假枪换成真枪，进入了正规的训练队伍。果然他练射击进步很快。手枪慢射比赛居然拿到全省第二的成绩。
那时练习射击条件艰苦，芜湖射击靶场设在神山公园里，路远不讲，这露天射击场，夏天蚊虫叮咬奇痒。尽管如此，他都是忍着不适坚持站着练瞄准，一场训练下来裤筒里汗水如雨水。冬天操枪练，手冻得僵硬仍得坚持瞄准、抠板机，队友们还要互相比拼成绩，一年四季冷热煅打着他的毅力和意志，就这样坚持了多年。
我经常在想，每个人所学的知识和技能必须学以致用才能对国家对社会作出应有的贡献。
苦练了这么多年的射击训练，除了参加专业队到省队继续提高外，那只有到部队才用得上。
学非所用是一种浪费，不仅浪费时间，而且是浪费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扬己所长避己所短，小学语文课文《田忌赛马》中不早就讲过这些浅显的道理吗？况且还有“行行出状元”这句古话时刻在提醒着我，毕业后去当兵，那里应有他的用武之地。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段想要他毕业后去当兵的对话。
那年是北京卫戍区来芜湖征兵，带兵的问儿子：“你有无特长？”儿子说：“有！打枪”。．
“啊！什么枪？”
“长枪、手枪都干”。
“有获奖证书吗？”
“有！全省第二名。”
“ ok！记得将证书复印一份交给我”，带兵的说。
当带兵的一看到他的射击获奖证书，即欣喜万分地说，能够征到这种对口特长兵，他回去也会受到表扬。带兵的接着说，你现在就可以回家等通知了，你还有很多关要通过，并谆谆告知，定兵前千万不能出事，就是说自己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身体绝不能出意外。
不久，我们就收到了区政府送来的红彤彤的《入伍通知书》。
儿子临走的一天，做为父亲知道儿子这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出远门了。于是我买了两𠆤国光苹果揣进儿子手里，儿子走后，我对我的举动竟自责起來。因我买东西“恶习”不改，仍图便宜竟买了两个有暇疵的苹果。送走儿子回家后与妻一讲，妻子把我骂了一顿，于是懊悔、自责，竟偷偷地流下了眼泪。
果然， 新兵训练确实苦。儿子来信告诉我说，部队虽然有的是热水，但半月内就是不准洗脚，随它臭去；上厕所要报告，小解二分钟，大解五分钟；半夜突然吹哨，操场集中整队，掀被、叠被、穿衣、穿鞋跑步到操场限时五分钟……我不担心儿子吃不了这些苦，因为他从小就已饱经“苦”的磨炼，我估计这种“苦”不会难到他。事实证明最终他都很顺利地过来了。
新兵集训， 射击无疑是必修课。我想射击是儿子的强项，他一定会在射击训练中大显身手，果然不出所料，由于射击成绩特别显著、特别出众，部队给儿子挂上大红花，光荣留影。当我们看到儿子寄回持枪戴着大红花的照片，可想而知心情是多么的激动！不久儿子又被授予“优秀士兵”光荣称号，儿子的优秀表现使我们彻底放下心来。
其实。最使我们家长高兴的是儿子经过一段时间的集训、考察后，部队决定将儿子安排在中央军委主要领导人的家里，担任着直接保卫着中央军委最高首长的重任。我们知道后兴奋和担心的心理共存，我写信嘱咐儿子：你的入党申请书中必须有“全心全意、全神贯注首长的家和首长的安全，必要时乃至付出自己的生命在所不惜”的誓言。
儿子三年与军委首长及其家人的密切接触也使我间接了解到一点。首长是经过艰苦战争岁月和二万五千里长征过来的军人，他们的生活勤俭朴素。对首长的家事儿子对我们都是守口如瓶的，这些部队肯定都有纪律规定，但有一件事我一直印象深刻。他说首长的老伴经常提醒警卫人员要随手关灯。我想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这是劳苦出身的首长的勤俭节约的可贵本质，绝对不是故意做给战士看的。
后来儿子与我说，他给警卫班的全体战友理发了。啊呀！我知道他这是在模仿我，因我两个儿子小时候的理发全是我负责，那时是为了省钱，哪里知道儿子竟也学会了。从未看见替人理过发的他竟替警卫班全体战友理起发来了。那时部队时兴创收，他将在外将修车所得悉数上交连队，得到大家的赞扬。
三年过得很快，转眼儿子退伍，面临工作安置。我的单位领导也很关心，单位领导说，单位安置的大门始终开着，但儿子考虑自己的多年辛苦付出所具备的专长不能荒废。他一定还要玩武器，有挚友同事要帮儿子举荐，他说这特长可有用武之地，他可持枪保卫金库啊！于是当时芜湖最大的商业银行的金库就有了儿子的身影。那时我们不认识工行行长，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为了前途和工作，送礼、送重礼是不奇怪的。我们只硬塞给行长几个苹果就了事，很多人一直在说我们不讲真话，尽说些天方夜谭的话，说这是不可能，是根本不存在的事，但这确实是事实。不仅如此，鲍行长说，他看到儿子的简历和专长成绩，权衡与本单位职工子女的退伍兵相比，拍板优先录用了我儿子，并且就将他放在守卫金库的重要岗位上。尽管以后我以《脱俗》为题投稿点赞鲍行长清廉行为未获刊用，但我心里多少得到了些许慰藉，物质礼不收，精神礼我有表示，你必须收下。
儿子上班几十年，我去他单位仅有一、两次。第一次是儿子刚上班不久去看了一次，但恰恰就在那一次我亲眼目睹了儿了做了一件使我彻底放心的事。我去时正好行里不少干部都在场，大家都在议论这一夜发生的事：儿子为这事几乎彻夜未眠。原来是有一职工下班忘记将一铁箱现金入库。儿子发现后有点紧张，他必须负责着这一箱库外现金的安全，银行虽有几道铁门，但面对桌上这一箱没有入库现金，这事放谁值守也难以入睡，尽管儿子枪不离身，直到第二天早上上班才顺利解决了此事。
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的关系吧，从事了一辈子成人教育的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多年来应该有上千的学生从我这个班主任面前走过。我头脑里装了不知多少边工作边学习刻苦成材、大器晚成的典型，我曾去采访在财政部工作的我校毕业生，被这个学生当时又在清华读博的举动所震撼。这个学生在我校学习时晚上做作业，夏天为防蚊叮咬竟双腿泡在水桶里，他能成材应该毫不奇怪。
面对此情此景我引导儿子接受继续教育，哪知儿子还未等我讲出，他说他已在准备成人高考前的复习了，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对儿子的学习提出一点看法：作为所有专业课程的语言基础，中文要必修。银行是金融财务企业，不懂财会不行，另外眼睛要向前看，管理知识不可不具备。我这是对儿子加大压力和考验。在我的理念中，大凡在体能上能吃得了大苦的人，一般也能吃得了学文化的苦，因为吃苦的许多道理是相通的。业余时间，儿子连续作战，终于以坚韧的毅力修完这三个专业，获得三个专业的文凭。
有这句话：“一次服役，奔赴军营，终身受益”，这应该是因为部队是个革命大熔炉的关系。儿子自进入这个大熔炉中省却了我多少事啊！儿子退伍回来，我从不教他如何要求上进，如何做人，这些方面他早巳经超越我了。儿子成家前与我们一起住，他所荣获的各种奖证叠摞起来已有近一尺高，现在这近二十年里我估计他所荣获的各种奖证摞起来又远超一尺厚。
去年我与妻从工商银行门口经过，正好碰见行里的一个熟人，他直截了当地对我们说：“你们的儿子，在行里从上到下无人不夸。”我以为当时我耳朵可能听错，后与妻回忆，妻说，一点不错，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早已是支行行长的儿子看来彻底不需我操心了，他各方面做得比我好。
最后仅以此文感激廉洁清正的原芜湖市工商银行行长鲍余和，他不仅是一位极为正派的领导，而且还是一位真正的伯乐。儿子一点都没有辜负他的栽培和希望。
校对：陈晔
（图片来自网络）
陈宏康 1945年生，江苏泰州人，1960年来芜湖读书，于芜湖市第十五中学初中毕业，1964年中专毕业于芜湖师范，后在安徽广播电视大学继续教育毕业，1978年调入安徽师范大学夜大学至2005年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