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人间重晚情
文/刘生库
2024-11-28
时光回到1972年的秋天，我在长庆油田十三团工程营一连食堂当管理员。连部驻地在南梁公社林场旁边，全连人员正在母鸡沟修路，过一阵子我就要回团部驻地的华池县城买粮油蔬菜，那时实行供给制，按规定分配。有一次，我打便车赶回营部买粮和菜，坐在解放车上的槽子里，迎着习习秋风，看着绿树碧岭，听着鸟鸣虫叫，哼着秦腔小调，虽然车行在崎岖颠簸的窄路上，但心里那种高兴的感觉比现在坐豪华宝马还舒服。翻过老爷岭后，我开始觉得有点头疼，可能是车上受风着凉，也没在乎就赶回营部。
到营部后魏福（当时负责生活管理）给我找了一双碗筷，我去运输营食堂买了一个馒头、一个发糕、小半碗白菜。吃饭时，一位姓罗的搬运工，是我们县上的，和我以前认识，那几天他正好在营部帮忙。他看到我满脸通红，头上直冒大汗，就问我哪里不舒服，我说头疼难受。他说要带我去医院看看，我不愿去。说实话，像我们那些农村娃有点病谁还去医院，长到快20岁了，只吃过一次打虫药，再什么药也没吃过，有病都是硬扛，命由天定。
罗老乡毕竟在后勤时间长了，见识多，人地也熟。下午刚上班，他硬拽着我去了医院。医院在团部后面东山脚下，两排干打垒房子和几栋活动板房。门诊部在活动板房里，我被带进板房，看见一位好看的女大夫穿着白大褂坐在靠窗子的位置，她问我哪儿不舒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白暂而有略显高冷的脸厐，让我顿时紧张地说不上话来，支支唔唔的说头疼。她拿出体温表让我夹上，我那时根本就不认识体温表，更别说怎么用，还是罗老乡帮我夹在胳子窝里。量完体温大夫一看41度多，说，这么烧，我说才41度还没有开水的一半温度，有啥烧的。接着她让我解开上衣扣子，用个仪器放在我胸部上一边听一边移动，我挺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听完后，她说心肺没有事。说实话，那时我就不认识听诊器。检查结束后，她让我住院治疗几天，我一听吓了一跳，连忙说不行，明天一定要把米面送回连里，不然百十来号人没啥吃了。女大夫一听，说这小伙这么老实，工作还挺重要的。于是她给我开了几样药，又打了一针。平时不用药的人见用药效果可明显了，当天晚上就好了，第二天高高兴兴买了一大车食物运回连部。
那是我第一次在石油医院看病，第一次遇上一个女大夫给我看病，第一次听到那么好听的普通话，第一次吃不掏钱的药。我上学时，老师都是本地人，说话比我还土气，所以，工作后一直是标准的家乡话。
打那以后，我知道有病还可以去医院看，而且不要钱，天地下那有这种好事，穷人的孩子苦惯了，有一点好处就感到满足的不得了。
后来，我调到工程营当测量工，就住在靠近医院东面的干打垒房子，隔壁左面是营教导员殷忠信家，右面是三连指导员汪庆彦家。
后来我也慢慢聪明了，病了就去医院看看，当然是重点的病。次数多了，听人家把第一次给我看病的那个女大夫叫王大夫，再后来还知道她叫王俊玲。但人家是大学生，一流美女，知名内科专家，患者无数，那能认识我呀。
记得有次团里放电影，片名叫《英雄儿女》，看完电影后一块几个人都说，电影里扮演王成妹妹的王芳与王俊玲大夫太像了，我说不太像，王大夫比她大气，皮肤也比她白，比她好看多了，争来争去，他们人多我没争过，就生气了，发了一通火。
后来，我的身体毛病越来越多了，常去医院遇到王大夫坐诊，时间长了互相认识了，有时还聊几句。记得有一次我胃疼，王大夫为我看病，让我把上衣撩起来摸摸肚子，可把我吓坏了，长20多岁除了生母谁还敢摸我肚子，连结了婚的媳妇也没摸过。顿时紧张的肚子硬得像个牛皮鼓，王大夫说你放松点肚子怎么这么硬，让我赶紧去放射室做个背侧透视。我红着脸说，不用了，吃多了。王大夫说那就先开几片消食止疼的药，并嘱咐如果吃药后仍疼痛不止就抓紧来看。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大夫多认真，听诊器不离耳，血压器、体温表在手边，望、闻、问、切样样有，打一针可退烧，吃片药能止疼，看病不花一分钱。
到华北就熟悉了，1990年王大夫在山东新户分公司医院，我在政工办，经常碰面聊几句，有时还专门找她说说话，她也对我十分热情。王大夫其实没有多大架子，挺平易近人的，尤其对基层和井队工人和蔼可亲。说实话，后来我也懂事多了，还想让王大夫再摸摸我的肚子，可是一转眼，看病摸肚子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一个感冒也得通过一糸列精密仪器的检查，然后开一堆药，花几千块钱还治不好。
光阴荏苒，时光飞逝。进入2000年后，临近天命之龄的王大夫提前退休，回到北京海淀区一家医院上班。一直干到80岁后才离开岗位。
自王大夫离开深泽之后，二十多年，中间我只见过一面，只是打了一个招呼，也未多聊几句。
几年前，为了让油田的老人们联系方便，我建了一个社区文化群，有一百五十多人进群。通过一位熟人联系上了王大夫，她爽快答应进了群，并和我加了微信。此后，每天早上，她都要给我发一个问候，有时是文字，有时是动画表情，我也及时给她回复。去年，我去石家庄医院看眼睛，有三四天未给她早上的问候回复，她心里特别着急，多次电话短信询问情况。别看早上这一相互问候，不只是深情厚意，更重要的是相互牵挂。在社区有不少老人，因长期疏与亲友问候，有的去世多天还无人知道。当然这主要是子女的冷漠和孤寡老人。
时至今日，王大夫已是80多岁高龄，我也年过古稀。经常相互问好时她亲切的叫我生库，还让我发了几张近照，她也给我发了几张照片。三年前她不慎摔伤，造成左侧上下肢骨折，左腕畸形癒合，功能欠缺，左髋关节股骨头骨折，已置换全髋人工关节，当我知道后心里十分难过，特别是看到她躺在床上养伤的照片，泪水不由得从眼眶里簌簌而下。多么好的大姐，受此折磨。
年少乐新知，老来思故友。衷心祝愿王大夫大姐一切安好，康泰百岁！
赠王大夫大姐诗二首
一
寒梅凌雪韵幽绵，
芙蕖涵波影自怜。
八秩春秋情未老，
往昔岁月梦如烟。
丹砂九转丹心守，
铁索千锤铁志虔。
欲把烦忧皆付水，
且凭诗酒乐尊前。
二
悬壶矢志解沉疴，
救死仁心渡劫波。
望诊详明察隐恙，
切脉精准定沉疴。
术同扁鹊回春手，
德似华佗济世珂。
橘井泉香流韵远，
杏林花盛赞声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