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15日下午，刚刚飞来中国的博世集团董事会主席史蒂凡·哈通博士风尘仆仆地从机场直奔北京东方君悦大酒店，和等候在这里的媒体记者进行了近一个半小时的交流。
之所以把行程安排得跟特种兵似的，是因为哈通博士此次来华有一系列大事情要办：两个新工厂开张、博世中国公司成立25周年、博世汽车部件（苏州）公司成立25周年、博世无锡动力总成公司成立20周年......而哈通认为自己此行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拜访客户、了解消费者，因为他认为中国的消费者变化非常快。
从卖洗碗机开始到成为家电、电动工具、汽车与智能交通技术等业务部门的负责人，再到2022 年担任集团董事会主席，58岁的哈通先生加入博世已整整20年。面对这位新掌门，记者们自然不会放过难得的机会。欧盟加征关税、车企关厂和裁员、IT企业造车等热点话题一个接一个抛向哈通。
也许是看多了市场风云的起起伏伏，对于全球汽车产业中涉及国际环境、行业格局、技术路线等大跨度的热点问题，哈通大都称之为“正常”或者“自然”，用通俗的话讲，那都不是事。而他认为唯一不正常的是没有车企盈利的行业内卷。
在被问及如何看待欧盟刚刚对中国汽车产品加征反补贴税时，哈通表示，博世是一家国际化公司，所以非常看重国际化的公平的竞争环境，其实这对欧盟和中国也一样重要。他认为，今天所面临的障碍应该通过谈判和磋商的方式来解决。在公平竞争的前提下，中国的电动车进入欧盟市场，对双方都是有利的。“德国在中国生产销售汽车很正常，中国在德国生产销售汽车也很正常。”
在哈通看来，中外市场对产品的需求确实有所不同，比如欧洲目前对插电混动车型的需求更旺盛，而中国的纯电车型增长强劲。博世的一个重要战略是，对各种技术路线都尽可能保持开放，在实现碳中和的道路上保持技术中立，所以会对车辆电气化的各种技术进行投资。
哈通认为，中国车企去海外建厂是非常重要也非常大胆的选择。博世有在全球多次建厂或分公司的经验，可以把在中国与主机厂的合作关系带到欧洲，帮助他们在欧洲的发展。比如，什么时候依赖中国的供应商，什么时候依赖欧洲的供应商，什么时候把中国的供应商换成欧洲的供应商，博世都能提供相应的建议。
博世中国总裁徐大全博士（左一）、博世集团董事会主席史蒂凡·哈通（左二）、博世中国副总裁蒋健（右一）一起接受记者采访
近一段时间，汽车行业不断传出工厂关闭、公司裁员的消息，其中既有主机厂，也有供应商，甚至像博世这样的零部件领头羊也不能置身事外。对此，哈通显得很坦然。他认为，随着技术的变化、产能的变化，在公司内部进行一定的变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对于像博世这样历史非常悠久的公司，需要不断重塑自我，才能更加长远、更加成功地运作下去。”
对于一些跨国车企在华销量出现下滑的情况，他同样认为是正常现象。“不管在中国、美国还是欧洲，有的主机厂做得比较好，销量增加了，有的做得不好，销量下降了。任何一个市场上肯定有做得好的，也有做得不好的，这都是非常正常的市场现象。”
哈通告诉记者，整车企业不能保证每款车型都能成功，博世也一样，也有过失败的经历。比如上世纪90年代博世也做过手机，并拥有不少手机专利，但后来主动停掉了。这也是博世历史上的一次重要变革。“科技产业就是这样，总会发生变化。你需要不断自我革新，让成功多于失败。”
在谈到市场竞争时，哈通表示，除了主机厂，零部件企业也一样面临激烈的竞争，而中国的竞争尤其激烈，不存在任何的“安全位置”。博世能做的就是与尽量多的主机厂合作，并保证博世的生产是最佳的、技术是最佳的、产品是最可靠的，质量是最好的。他同时强调，如果价格定得比较低，而功能比较弱的话，也会被其他供应商取代。所以，博世在中国要做到最佳，唯有持续努力和持续投入。这次在中国新投产两个工厂，就是要在生产制造技术方面保持一流水平。“如果你的生产技术是二流的，可能短期内能维持，但最终会被超越和取代。”
虽然认为竞争是正常的，但他也对过度的内卷表示了担忧：“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车企都不盈利。”
哈通感慨道：“做技术要保持一颗谦卑的心，绝对不能骄傲自满。如果有颠覆性的技术出现而你不具备的话，原有的优势就会归零。”
近年来，以华为为代表的IT企业大量进入汽车行业，在带来新技术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竞争格局。对此，哈通的态度依然是“很正常”。他认为，与IT企业和其他科技公司之间的竞争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博世与他们之间是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
哈通承认，没有任何一家大公司能够独立完成所有车用软件的开发，所以在软件开发方面博世必须合作。博世的合作伙伴除了主机厂之外，还包括驾驶舱系统供应商和其他软件供应商。他强调，在中国，博世的重点就是要跟中国的伙伴展开合作，以取得更快的速度。“比如博世和文远知行合作开发的L2++智能驾驶解决方案，过去可能是基于地图，在不远的将来会推出无图的辅助驾驶导航功能。这是博世中国团队和中国合作伙伴在博世集团专业知识的支持下合作开发所取得的成功。在整个博世集团，博世中国是第一个将这个解决方案完全推向市场的公司，可以说是中国速度的体现。”
在强调合作理念的同时，哈通对汽车行业的重点业务方向也有清晰的思路，那就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博世只做汽车相关的配套业务，不做整车。”首先，博世会继续深耕过去比较成功的领域，比如燃油车方面。哈通相信，未来几十年，对燃油车的需求仍然会存在。其次，在电驱方面会做大量的投资，包括转向系统、制动系统等。在系统整合和车辆动态管理方面，博世也有优势。另一个重点就是智能化方面，包括自动驾驶、自动泊车、紧急安全系统等。在商用车领域，博世也会继续致力于面向未来的动力总成解决方案，比如氢燃料动力电池模块。除了不做整车，哈通还明确表示，博世也不会去做复杂的变速箱，不做电池、云之类的业务。
“博世中国的团队、博世中国公司运作得非常好。”对于博世在中国的发展，哈通给与充分肯定。数据表明，近年来中国一直是博世在德国以外最大的单一市场，2023年博世在中国销售额达到1390亿元人民币，其中智能出行业务增长8.2%，电气化相关业务增长高达47%。
哈通自豪地介绍，博世在中国有1万名研发人员，而博世在中国最重要的投资就是对人才的投资，包括对工程师、对工人和销售人员的培训。第二个重要的投资是在科技方面，重庆的氢动力相关产品研发中心、无锡的商用车创新园、苏州的新能源汽车核心部件和自动驾驶技术研发中心、太仓的车辆电气化产品工厂都是博世不断在中国投资的结果。
哈通直言，中国是一个创新能力非常强的市场，在这里看到的都是最新的车型，对于新的科技功能，中国消费者的需求非常强劲。为了满足这样的市场特点，博世在中国市场推出的往往也都是最新技术。
哈通预测，中国虽然已经是全球最大的汽车市场，但汽车保有量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言下之意是，博世在中国加大投资，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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