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高盛
2000年代初，高盛（Goldman Sachs）首席执行官汉克·保尔森（Hank Paulson）频繁访问中国，寻求进入中国金融市场的机会。高盛高层当时认为，保尔森与中国投资银行家方风雷（Fang Fenglei）达成的合作协议只是权宜之计，合作持续时间不会很长。
当时，高盛预计，与拥有深厚党内人脉的方风雷建立的联盟只会持续几年，直到中国开放政策允许高盛直接持有在华证券及投资银行业务的控股权。
然而，实际情况是，这一合作关系持续了将近二十年。在此期间，经济利益主要流向方风雷，而高盛则处于被动地位，迫切希望解除这笔不对等的交易。
“我们只是借用了他的名字，但最终选择了一个会坑我们的人。”一位前高盛银行家回忆道，保尔森曾称赞方风雷“卓越非凡”，是“在这个充满人脉关系的国家中的顶尖社交高手”。
如今，随着高盛即将收购一家期货经纪公司，完善其在中国的最后一块业务拼图，《金融时报》报道了这段鲜为人知的合作历史。
高盛在声明中提到，“经过与高华证券成功合作19年后，我们现已成为中国领先的国际投资银行和证券公司”。
方风雷曾对中国媒体表示，他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我”。面对《金融时报》关于他与高盛交易以及在厚朴投资内斗的评论请求，他未予回应。
然而，这段经历凸显了，即便是全球顶级公司，在中国运营时也面临巨大挑战。
方风雷目前领导着厚朴投资，这是一家管理着150亿美元资产的私募股权基金。他成功击退了试图将其排挤出公司的内部挑战。最近，他频繁出现在中国的各类会议上，以他在世纪之交主导多家国企上市的声誉吸引投资者。
“今天的中国依然充满吸引力，”方风雷在年初于香港的一次会议上表示。他当时正努力为第四期十亿美元基金筹集外资，并强调，“中国的现状为投资者提供了一个极为罕见的机会。”
方风雷成长于中国的动荡时代。作为政府官员的儿子，他在北京长大，但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被下放至内蒙古农场。
在“高考”制度恢复后，方风雷考入中山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被分配到外经贸部工作；后调至河南省经贸厅，参与了中国第一个期货交易所郑州农产品期货交易所的方案设计和早期筹备。方风雷在1995年成为中国国际金融公司（CICC）的副总裁，不久后方风雷成功主导了中国移动40亿美元的上市。
在选择国际承销商时，方风雷并未使用持股的摩根士丹利，而是引入了高盛，并迅速成为高盛进军中国市场的关键人物。在时任北京市支持下，双方达成了合作计划。
首先，高盛支付了6200万美元，用于赔偿海南一破产证券公司客户的损失，以此“展示对中国证券市场的承诺”，并成功获得了一张证券公司牌照。随后，高盛向方风雷及其团队提供了1亿美元贷款，他们成立了三家投资公司，并与联想控股共同创立了北京高华证券。
高盛与高华证券成立了合资公司“高盛高华证券”（GSGH），高盛支付3200万美元，持有最大允许的33%股权。双方签订的合同包括认购权条款，预计未来中国监管放松外资持股比例限制时，高盛将全面收购剩余股份。
保尔森在其回忆录《与中国打交道》中描述道：“高盛高华证券是一家合资公司，尽管我们只持有33%的股份，但我们拥有完全的运营控制权。”方风雷被任命为高华和高盛高华证券的董事长，并成为高盛合伙人。
2007年，方风雷退出了高盛中国业务的日常管理，创办了厚朴投资，这成为中国首批由本地人创办的私募股权基金之一。高盛在其首期基金中投资了3亿美元。然而，方风雷依然保持着对高华和GSGH的重大影响力。
2012年，中国将外资持股上限提高至49%，高盛立即展开谈判，试图获得更多控制权。然而，复杂的合同条款，使得方风雷在谈判中占据了有利位置。他提出了2.5亿美元的收购价，远超高盛预期。双方谈判陷入僵局。
2019年，中国进一步开放金融市场，高盛终于与方风雷达成协议，支付8850万美元收购了GSGH的多数股权，并逐步将业务从高华转移至GSGH，完成了业务整合。
与此同时，方风雷在厚朴投资内部也面临挑战。厚朴在2007年创立时，其他两位合伙人为原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中国及香港业务主席何潮辉和原高盛亚洲投资银行部联席主管王忠信。在一期基金合作后，两人退出厚朴。王忠信在香港创办了自己私募股权基金RRJ。
2018年，他引入了前德意志银行中国区负责人、前中国工商银行副行长张红力（Lee Zhang），但二人很快产生矛盾。张与厚朴的CEO刘德贤（Lau Teck Sien）联合发起董事会政变，试图控制公司，最终未果。
2023年，方风雷与刘德贤达成和解，并继续掌控厚朴投资。此后厚朴投资经历了一波裁员潮，张红力和刘德贤也相继离职。最近，最高人民检察院官网显示，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原党委委员、副行长张红力涉嫌受贿一案，由国家监察委员会调查终结，经最高人民检察院指定，由浙江省杭州市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
此前，曾有媒体曝出厚朴近年来表现出逐渐退出市场的趋势。自2016年，厚朴三期基金募集完后，该基金并没有募集新资金，而是多次从投资项目中撤出。
也有媒体报道，方风雷还在积极为新一轮基金筹集资金。
[1] Inside Goldman Sachs’ years-long power struggle over its China venture,https://www.ft.com/content/23128945-0378-4557-bf00-c33fe37218fb
[2] 神秘的退出者：厚朴基金或淡出PE行业，https://ccb.com/Info/481085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