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问天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一坐下来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口里感觉渴,想喝水,但身体又懒得动,坐到那儿一会儿眯住了眼。他琢磨着自己往这儿一坐都磕睡,难道值夜班的职工坐到那儿就不磕睡,看来对在岗位上睡觉的职工单单采取罚款的办法也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采取什么办法才能让职工在夜间岗位上不打磕睡呢?正在他半迷糊半思考的状态时突然电话响了,他精神一振睁开眼睛,赶紧拿起电话急切地说:“喂!哪里?”
电话里的声音也很急切,“矿长,我是调度室老王,给你汇报一个紧急情况。”
“你快说,什么事?”尚问天头皮开始绷紧,闭住呼吸,耳朵紧贴住电话听筒,右手抓起一只笔,准备记下电话里说的情况。
“刚才联合站打来电话,说第三输油干线已有一个多小时没有进油了,让我们查查原因。”
“你马上通知三队和维修队的值班干部到调度室,我马上就过来。”他放下电话一路小跑来到调度室。
许风波和张云安随后跨进调度室的门,尚问天说:“有你们俩在就好组织工作了。”
许风波急切地问:“矿长,你看我们是不是把井都关上?”
“先别关,等把情况落实清楚再说,我们三个分一下工,许队长,你负责组织你们队的夜班人员落实各站的干线压力和各站到输油干线间的支线情况,我和张队长沿着输油干线跑一趟。”尚问天看看表又说,“张队长,你打一个电话,让你们队值班的电气焊工在家做好准备工作,一旦我们找到泄漏位置,就可以马上干了。”临出门时尚又说:“王师傅,你一会儿再给厂里汇报一下,让厂调给我们协调一辆挖掘机,如果是干线泄漏的话,靠人工挖坑太慢了,用机械快一些。”
输油干线绝大部分管段都不邻路,他们两个不得不徒步沿着输油管线寻找泄漏点。麦收后的田野又到处长出了新的希望,矮杆庄稼象大豆一类的作物才刚刚没住脚脖,高杆庄稼象玉米一类的作物都已经长得腰深,长得旺盛的都没住了他们的头顶,他们两个手持手电筒在庄稼地里搜寻着。这个世界似乎静止了,天上没有一丝亮光,空中没有一点微风,玉米地里闷热难忍,他们一手扒着玉米杆,一手拿着手电筒左右来回照射,头像摇摆的拨浪鼓一样左右摇摆不停,玉米叶不时地打在脸上,脸额奇痒无比,焦急和狂热的汗水从浑身渗出来,蛰着被玉米叶拉开的伤口,一阵阵灼热袭上心头。他们钻出玉米地,感觉一阵凉气迎面扑来,哗哗的流水声打破墨色的宁静,一条银色的光带呈现在面前,他们站在河边静静地做几下深呼吸,尚问天说:“张队长,这河水太深了,我们过不去,咱们从那边桥上绕过去吧。”
“桥离这儿有一、两公里,从桥上绕过去那得多长时间呀,我们还是从这管线上爬过去吧,这样能节省很多时间。”
尚问天走到跨河管线处,左手摸住管线,用右手握住手电筒照住跨河管线,眼睛顺着手电筒的光线从河这面看到河那面,然后又随着斜垂下的光线低头看一看流动的河水,河里翻滚着无数的银色浪花,他低沉地说:“我们从那边桥上绕过去吧,从这管线上爬过去太不安全了。”
“矿长,你怎么恁胆小呀。你从那边桥上绕吧,我爬过去。”张云安说着就往管线上爬。
尚问天觉得张云安误会了他,他不得不考虑安全问题,这是他的职责,但他又不愿意让下面的人瞧不起他,他拉住张云安的衣服说:“还是我从管线上爬过去,您从那边桥上绕过去吧。”
“嘿!矿长,你瞧不起我呀,别看你比我年轻,干这种事说不准你还不如我呢。”他说着就爬上了跨河管线。
“你小心点。”尚问天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爬上管线。
张云安往前爬得很快,尚问天提心吊胆地紧随其后,他用手电筒照住他,闭住呼吸,一边爬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屁股,心像悬在空中的身体一样不踏实。他们仿佛是两只夜间在树枝上蠕动的毛毛虫,悄悄地爬过了跨河管线。尚问天大喘一声,这一声喘气不是因为他太累了,而是他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他很后悔当时没有坚持原则,万一从管线上掉下去一个可就是大事了,在这种环境中一点营救的办法都没有。他拍着张云安的肩膀,心有余悸地说:“张队长,下一次再不能这样了,这样做法确实不安全,你作为一个带队伍的队长应该知道这一点。”
“嘿嘿,这不是着急嘛,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