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曼丽用手往后捋一捋头发,清清嗓子,止住面带红云的微笑,轻轻地唱起来,“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春风呀,春风,你把我吹绿,阳光呀,阳光,你把我照耀,河流呀,山川,你哺育了我,大地呀,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歌声在值班室环绕回荡,他们三个不自觉地用手掌轻轻地打着拍子,也跟着轻轻地唱起来。值班室里严肃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尚问天说:“唱得挺好嘛,看来我们单位人才济济呀!”他止住微笑,又一本正经地说:“其实,你们才是最重要的,正因为有你们在这儿坚守着岗位,我们才能把这工业的血液输送到祖国各地,孤灯难驱夜间的黑暗,正因为有像你们这样的千千万万个普通的生命在燃烧发光,才照亮了祖国大地。”他轻轻叹一声又说:“其实,我和你们一样,我们都是一个普通的人。”
娄若红争辩道:“您是领导,怎么能和我们一样呢。”
“我们只不过分工不一样,我觉得其它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会一样呀,我们要是领导的孩子,也早调到后勤单位了,也不会在这儿受这个罪了。”
“我不否认人都有自私的一面,领导也不排除在外,不管多大的领导,都跳不出亲情这个圈子。但是,大部分领导还是顾大局的,你们要看到社会的主流,社会上不平等的现象有没有?我承认有,你们都学过历史,你们要用历史的眼光看问题,这些不平等现象不是目前社会特有的东西,而是伴随着阶级社会产生的,随着社会分工的细化,这种不平等现象逐渐增大,但它又随着人类文明程度的不断提高逐渐缩小,它的产生和发展也是有规律性的,它随着人类社会的进程呈抛物线发展趋势,想让它一下子消失是不可能的,任何事情的发展都有它的规律性,不能强求。我们的国家也在不断努力消除这种不平等现象,比如目前的改革,增加前线人员的工资和奖金基数,这都是控制人员倒流,消除前线和后勤不平等的措施。”
“说是给前线的职工增加工资,其实并没有增加多少,有本事的还是照样走,谁也不愿意为了多拿这一点钱留在前线受罪。”
“我刚才说了,任何事情都有它的规律性,拉大前线和后勤工资和奖金的差距也不可能一下子到位,还要考虑人们的承受能力,随着改革的深入,我想会逐步解决这些矛盾的。”
“照您说的,改革应该是对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有利了。”
“可以这么说吧,如果改革对大多数老百姓没有利的话,我想这样的改革不会成功。”
“如果能像您说的那样,只要我们能多拿到钱,就是辛苦一点也心满意足了。”
尚问天觉得有些事很难解释清楚,一转话题说:“你们在工作和生活方面有什么困难吗?”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王曼丽说:
“哦,可能是气不足,火烧不起来,我们正准备解决这个事。” 尚问天又问,“还有什么?”
“我们下班后休息不好。”
“为什么?”
“宿舍人太多,太乱,太吵。”
“这事我知道了,下一步我们加强宿舍的管理。但是,现在条件有限,要想根本解决住宿问题还需要一段时间。”
“矿长,现在也没有职工进修了,即使在工人中提干部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女同胞,您说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就应该在这儿当一辈子工人呢?”王曼丽低下头,声音变得低沉,“一想到前途那么渺茫,越干越没劲。”
尚问天不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沉默一会儿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是,当不好士兵的士兵怎么能当将军呢。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只要你们努力工作和学习,一定会干出成绩的。”
“再努力工作还不是最多能升到个八级工。”
“人生的路不止一条,你们不要这么灰心。”
“您能给我们指出一条出路吗?”
尚问天尴尬地笑一笑,“人生的方向把握在自己手里呀。”他实在难以回答她们的问题,想尽快结束这样的谈话,又一转话题说,“你们还有其它具体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再到其它岗位看看。”
他们两个看他急于想走,一时又想不出来有什么具体事需要矿上解决,也再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应一声,“没有什么。”
尚问天觉得终于解脱了,他马上起身说:“那我们走了,晚上有什么情况马上打电话给队上汇报,直接给矿上汇报也行。”
他离开三十八号站又到其它队的几个站看一看,最后来到一口正在作业的井场。正好郭来富在井场,两人又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