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代际的演员之间,对“赛道”这种标签划分的观感,也能够看到行业环境的改变。
对于老一辈演员来说,“XX专业户”是行业和观众的认可,也未尝不是一种负担。知名“皇帝专业户”陈道明,就表示过不想再演重复的角色,后来《庆余年》剧组为了请他出山饰演“庆帝”还花了不少功夫。
但新一代赛道“主理人”们,对此却非常看得开,还能与观众一起玩梗。此前采访中被问到如何看待网友说自己“统治受气包赛道”,雷佳音还要纠正一下“人家说的是‘窝囊废’,谢谢你给我面子”。
一方面,这离不开行业娱乐化的影响;另一方面,未尝不是行业竞争加剧之后,演员对个人风格“标签化”的自洽。
赛道并不能反映一位演员的整体能力和风格。雷佳音曾是《长安十二时辰》里的硬汉张小敬;张晚意最初出圈是凭借《觉醒年代》里陈延年一角;许凯、王星越、张凌赫们也并非只演一类角色。但对于赛道,似乎没有谁明确表示过抗拒。
“这跟行业竞争肯定是有关系的,”制片人彤彤认为,“当年的影视圈,机会比人多;但现在行业内想拿到真正的头部资源,太难了,平台选角都会有考察此前角色表现和数据。如果是年轻演员想走新的赛道,难度几乎等同于重新开始。”
也因此,对于经纪行业来说,制造赛道推动旗下艺人话题,也成为一种正常的市场选择。
“艺人出圈太难了,哪怕是标签化,能让行业和观众先记住他就已经很好了。”
艺人宣传何西公司的某位艺人就吃到了赛道红利,接到了不少类似的角色邀约,“其实行业一直是这样运行的,演过一个成功的角色,会有大量同类角色找上门。拒绝这些机会,对演员来说是一种考验,而放在现在的市场环境里,类似的拒绝成本太高了。”
何西认为,“首先,演好一类角色只是个开始,现在都讲工业化,平台要的是数据和扛剧能力,如果你没有对应的人气,平台凭什么陪你冒险?
“其次,艺人更新换代太快了,贸然尝试新角色,如果没有成功,不是没有可能从此查无此人,即使回头捡同类角色,也会影响你的报价。”
如今,造“赛道”堪称是经纪行业的新必修课,甚至开始与项目宣推联动,以这类话题作为宣传利器。毕竟无论剧还是人,在当下能有个记忆点,都称得上是一种幸运。
或许值得讨论的是,关于赛道的讨论,为什么更多聚焦在男演员身上。
“目前这些小众赛道,大多角色都是二番,因为一番女主形象上的特点会比较趋同,反而是配戏的男主角更需要加辨识度和话题性;而且大家给女性加标签都会比较谨慎,比如你能说某女演员是‘撬墙角’赛道吗?但如果没有记忆点,制造赛道也没什么意义。”彤彤表示。
而这背后折射出的问题是,在商业化浪潮下,很多剧集的叙事已经过度套路化。
“不归纳赛道都没发现,剧集故事好像都挺像的,”老策认为,“失爱妻子如何证明自己?除了事业,得有个更好的男人爱上她;女孩得有个不够好的男朋友,去对比那个欢喜冤家其实还不错……套路玩多了,赛道就来了,但观众的疲惫感也上来了。”
在老策看来,这样的赛道玩法或许很难维持,“越小众的赛道,越会证明从演员到制片方,自我重复得越严重。玩梗也就罢了,二次、三次地用这种人设做营销,类似的质疑马上就会上门,营销效果反而会比较负面。这不会是条长期路线。”
不过在何西看来,或许类似的玩法不能玩得太多,但一方面,短期形成观众记忆点方面非常有效,另一方面只要控制好节奏,在未来让艺人“重回”赛道,也会是话题利器,“现在出圈越来越难了,能有这样的记忆点,绝对是艺人的财富,还是要积极拥抱的。”
由此引发的一种可能性是,赛道玩法接下来可能会有些泛滥。
彤彤认为:“‘赛道’其实满足了很多当下的受众偏好,玩梗、互动、亲切感,但行业里最常见的就是跟风。前期这么玩的可能会有记忆点,但越往后可能越‘邪门’,就好像‘吻戏’营销一样,越来越以博人眼球为第一要务。或许是好生意,但不应该是好演员会选择的经营方式。”
赛道对演员的限制已经有所表现。白客此前出演《问苍茫》中的蒋介石一角,结果评论区一片“出戏”声,劝白客“继续去演人夫吧,爱看”。
对男演员赛道的讨论,或许会成为2024年行业里的一段短时间记忆;又或许伴随着更多赛道的出现,成为又一种被群嘲的行业生意经。
“至少在当下,这种存在依然是合理的。”何西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