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业行观察】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研究

2021年10月，国务院印发《2030年前碳达峰行动方案》提出将水土流失治理纳入碳汇能力提升行动。2023年1月，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新时代水土保持工作的意见》明确要求，制定完善水土保持碳汇能力评价指标和核算方法，研究将水土保持碳汇纳入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机制。2024年9月，水利部、国家发展改革委、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建立健全生态清洁小流域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见》提出，有条件的地方开展一批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转化交易，并印发《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核算方法（试行）》。2024年9月，水利部、自然资源部联合印发《关于鼓励和支持社会资本参与水土流失治理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到积极推进水土保持碳汇交易，拓宽收益渠道，提升生态系统固碳能力。水土保持措施作为改善陆地生态系统的重要措施之一，探索实践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对新阶段水土保持工作、生态文明建设乃至实现碳中和战略路径的规划具有重要意义。 

水土保持生态产品是指通过水土流失预防保护和综合治理，使生态系统提供给人类社会使用和消费的或具有潜在使用价值的供给与服务。根据《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核算方法（试行）》，水土保持生态产品包括水源涵养、土壤保持、物种保育、气候调节、固碳增汇等调节服务，还包括旅游康养、休闲游憩、宜居环境等文化服务以及农林产品等物质供给。江苏、浙江等地多有探索实践，如2012年起，浙江安吉石门坑小流域实施竹林抚育、坡耕地整治、坡面水系治理等水土流失预防保护和治理措施，经核算石门坑生态清洁小流域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约1.03亿元，其中水土保持生态旅游资源价值为每年450万元。2024年浙江绿郡龙山源旅游发展有限公司以3328万元（以高出起拍价628万元/年的价格），获得石门坑生态清洁小流域河垓区块水土保持生态旅游资源的6年开发经营权，是相对比较典型的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转化模式，也是市场化生态补偿的重要表现方式。

2017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生态环境损害赔偿制度改革方案》指出，生态环境损害赔偿是指对因污染环境、破坏生态造成大气、地表水、地下水、土壤、森林等环境要素和植物、动物、微生物等生物要素的不利改变，以及上述要素构成的生态系统功能的退化而进行的赔偿。水土流失损害赔偿是落实生态环境损害赔偿制度的重要方面。2024年11月5日龙岩首创水土保持司法碳汇机制，出台《龙岩市关于在破坏生态环境造成水土流失刑事案件中开展生态修复适用水土保持碳汇赔偿机制的工作指引（试行）》，并配套制定《水土保持碳损失核算技术指南（试行）》，在首例应用的刑事案件中，引导被告人对非法采矿破坏生态案中被破坏山场造成水土流失导致的碳损失169.82吨进行2倍赔偿，从厦门产权交易中心认购“长汀朱溪河水土保持项目碳汇”339.64吨进行核销。这是继“林业碳汇+司法赔偿”后的又一创新。

水土保持碳汇交易是指将核证的水土保持碳汇量转让给需要的单位或个人获取额外收益的过程，是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市场化实现的主要形式。截至11月底，全国范围内水土保持碳汇交易的有10单，交易总量58.9万吨，交易总额1825.68万吨，均价为31元/吨。开发单位以国有水利、环保、水电企业为主，购买方包含上市公司、控排企业、国有能源企业以及个人。其中较为典型的为2024年11月11日云南曲靖市马龙区水土保持碳票交易，该地以市水务局出台实施方案、省水利厅开展碳汇交易试点研究、区人民政府制定碳汇交易资金监督管理使用办法、单位和个人购买碳汇的全过程水土保持碳汇开发、交易、管理实现路径。

根据国家发展改革委等部门关于印发《绿色低碳转型产业指导目录（2024年版）》，水土保持碳汇符合资源环境权益交易支持内容。金融支持水土保持碳汇仍在首单试点示范，目前已经推出了有水土保持碳汇挂钩贷款、水土保持碳汇保险等金融产品。2024年1月1日，中国人寿财险长汀县支公司支持长汀县水土流失区林业治理碳汇保险项目，为389万亩长汀县水土流失区林业治理资源提供1300万元碳汇损失风险保障。2024年5月27日，福建省兴业银行宁化支行授信支持三明市宁化县水土保持中心水土保持碳汇绿色金融贷款200万元，用于生态清洁小流域建设、水土流失综合治理、水保林培育、封禁管护等水土保持工作。

水土保持碳汇是指在对自然因素和人为活动造成的水土流失采取预防和治理措施后，产生碳汇的过程或能力。水土保持碳汇主要包括：一是吸收、同化、矿物质化和利用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形成植被碳汇和土壤碳汇实物，即增汇。二是通过拦蓄泥沙将碳保存在土壤中，即固碳。三是减少土壤流失所导致的土壤有机质氧化矿化造成的碳排放，即减排。

水土保持碳汇是多种水土保持措施（工程措施、植物措施和耕作措施）共同参与、多种碳汇途径（植物途径、土壤途径和水体途径）相互交织、多种固碳作用（物理拦截保护、化学保护和微生物保护）协同生效、多种碳汇物质（植物生物量、土壤有机质和水体碳素）同步产出的结果。适合发展水土保持碳汇的区域主要有水土流失严重区域、降雨集中且强度大、土壤贫瘠且有机质含量低的地区，比如黄土高原淤地坝（小流域坝系）建设、南方红壤区小流域综合治理、东北黑土区侵蚀沟综合治理、山丘区广泛分布的坡耕地综合整治等项目具有显著碳汇效益。

2024年6月，水利部水土保持司发布《水土保持碳汇核算技术规范（征求意见稿）》，为水土保持碳汇核算提供参考依据。目前相关单位正在探索制定《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方法学 梯田碳汇》《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方法学 淤地坝碳汇》《温室气体自愿减排项目方法学 小流域综合治理》等方法学，为水土保持碳汇纳入CCER自愿减排交易提供技术支撑。本文参考生态环境部《陆地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技术指南》《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核算方法（试行）》《水土保持碳汇核算技术规范（征求意见稿）》，总结目前全面评估区域水土保持碳汇能力的方法。

1、区域水土保持碳汇能力评估

（1）评估指标。一般包括增汇、保土固碳和减蚀减排3个一级指标，林草措施增汇、工程措施增汇、耕作措施增汇、林草措施保土固碳、工程措施保土固碳、耕作措施保土固碳、林草措施减蚀减排、工程措施减蚀减排、耕作措施减蚀减排9个二级指标。

（2）评估方法。采用分布式方法，即将评估对象按照流域（或行政）区划划分为N个一级评估单元。每个一级评估单元按照措施类型（不同类型的林草、工程和耕作措施）划分成M个二级评估单元。每个二级评估单元可以按照林草龄组、坡面防护工程按照建设年限、沟道淤积年限等划分为多个三级评估单元。

（3）能力评估。增汇方面，在不考虑草地和农田地上植被的碳汇能力的情况下，林草措施增汇一般选用生物量法，工程、耕地措施一般选用土壤有机碳密度变化法。保土固碳方面，一般选用措施的保土量（拦泥量）乘以土壤有机碳含量。减蚀减排方面，选用对应措施流失过程中土壤有机碳被氧化的比例。

2、项目水土保持碳汇量核算

（1）核算对象：中大流域或区域、小流域、生态治理项目。

（2）核算范围：仅核算垂向增汇量，包括植被增汇量和土壤增汇量两个方面。通过计算植被或土壤碳库中碳储量相对于基线情景中碳储量的增加量确定，其中植被增汇主要指林草措施植被增汇。

（3）基线情景：可选择与措施地块立地条件相似但未实施治理措施的地块。

（4）核算方法：采用分布式核算方法，根据核算对象土壤类型和质地、坡度、土地利用类型、水土保持措施类型等相对一致的原则划分核算单元，作为核算对象碳汇量核算的基本单位。

（5）碳汇量核算。植被增汇采用生物量法，土壤增汇采用观测年和基准年土壤有机碳密度变化计算。

本次总结了已开发交易的水土保持碳汇项目，借鉴林业碳汇完善的交易机制，形成水土保持项目开发交易具体流程，以供相关单位参考。

一是成立工作专班。由人民政府牵头，形成水利水务局、水利科学院、水利监测站（中心）等为主体的工作专班，统筹推进水土保持碳汇工作。政府授权国有平台公司，全权开展在项目区域范围内开展水土保持项目开发交易和管理工作。

二是开展水土保持碳汇量核算。组织基础条件好、具有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潜力的生态清洁小流域等项目范围开展流域（区域）水土保持碳汇能力评估和项目碳汇量核算，有条件的地区可根据实际监测和调查结果，探索制定符合当地特色的水土保持碳汇方法学。

三是开展水土保持碳汇交易。借鉴云南、陕西、江西等做法，以水土保持项目为标的，以碳汇潜力票证为载体，以碳交易平台、生态产品交易平台、碳普惠平台等为基础，采用“现货交易”和“期货预售”等多种模式进行交易。拓宽水土保持碳汇消纳场景应用，推动水土保持碳汇纳入到强制控排抵销机制中，鼓励控排企业和其他社会参与主体的自愿抵销，借鉴龙岩长汀经验开展“水土保持碳汇+司法”探索。

来源：永业行绘制

图3 水土保持碳汇交易工作协同推进机制

湖北省是国家中部重要生态屏障和长江流域重要水源涵养地，拥有三峡水库和丹江口水库两大“国之重器”，肩负着确保“一库净水北送、一江清水东流”的特殊使命。近年来，湖北省水土流失面积和强度持续呈现“双下降”态势，水土保持生态环境建设发生转折性变化，但水土流失面积依然较大，人为造成水土流失还未完全遏制，水土流失治理任务较为艰巨。截至2023年年底，全省水土流失面积为29909.97平方公里，水土保持率为83.91%。全省丹江口库区、三峡库区、大别山区和武陵山区等重点区域已经建成262条生态清洁小流域，并提出到2035年建设520条生态清洁小流域目标。在生态不断改善的过程中，形成了丰富的水土保持生态产品，其价值规模巨大，湖北省应积极借鉴浙江、山东、云南等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转化的成功经验，坚持政府引导和市场机制两手发力，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分步开展水土保持碳汇工作。

一是以全国水土保持监测网络为基础，及时更新、细化各种措施与其组合模式的固碳速率、土壤有机碳含量、保土定额等参数，建立湖北特色的水土保持生态功能评价指标体系及生态清洁小流域建设指标体系。

二是以省、市（县）为单元，全面推行区域水土保持碳汇能力评估工作，辨识水土保持碳汇建设潜在优势区域，明确水土保持建设的碳汇贡献，常态化监测和统计，动态评估区域水土保持碳汇能力。

三是以生态清洁小流域项目为载体，开展水土保持碳汇项目开发交易试点，构建“政府主导+企业投资+社会参与+金融机构支持”的协同工作推进机制，不断扩大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市场空间，有效盘活水土保持生态资产，实现“双碳”目标与生态恢复、美丽中国建设和乡村振兴的协同。

供稿 | 研究院（碳中和研究中心）、投资咨询事业群

撰稿 | 李士娜、彭杰、黄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