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和贾兰母子,无疑在贾家抄家后经过自身努力,最终东山再起。贾兰在经历“昨怜破袄寒”后,终于又迎来了“今嫌紫蟒长”的璀璨人生。而且此时的贾家已经不再是当初宁荣二公的功勋传承,是属于贾兰重建的富贵。
就像东汉与西汉。除了血脉之外,贾兰的贾家已不同于宁荣二公的贾家,他们“祖孙”三人实际都具备着开创之功。而李纨的作用要比宁荣二公的母亲还不容易。毕竟罪臣之后、破而后立又谈何容易。李纨之功,真正是为贾家作了“补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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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涨绿添浣葛处,好云香护采芹人”,也实实在在体现出了李纨德才兼备、贤良严母之风。
那么,贾兰是如何成功的?期间又经历多少艰辛困苦?除了“昨怜破袄寒”外,书中其他线索不多。倒是群芳夜宴掣花签时,李纨在掣得梅花签之前,有一个小细节,可能是个重要线索。
湘云拿着他的手强掷了个十九点出来,便该李氏掣。李氏摇了一摇,掣出一根来一看,笑道:“好极。你们瞧瞧,这劳什子竟有些意思。”众人瞧那签上,画着一枝老梅,是写着“霜晓寒姿”四字,那一面旧诗是:竹篱茅舍自甘心。注云:“自饮一杯,下家掷骰。”李纨笑道:“真有趣,你们掷去罢。我只自吃一杯,不问你们的废与兴。”说着,便吃酒,将骰过与黛玉。”
李纨掣得梅花签后,竟然没有摇骰子,而是轮到下家林黛玉。这个细节描写很重要。皆因群芳夜宴掣花签主要影射众女儿的姻缘。李纨是贾政嫡长媳妇,结果守寡成了未亡人而不能管家。继承人也落到贾宝玉身上。她下一个直接轮到林黛玉,作者分明是暗示林黛玉才是最佳的接替李纨成为贾家未来女主人的人选。
奈何林黛玉掣得芙蓉花签是“昭君出塞”故事,影射她会与探春共同远嫁异国为王妃。贾家有眼不识真香玉,失去了林黛玉这个好媳妇,才让李纨不得不独立挺起破而后立的重任,去做那个“补天人”。
而且,这个细节也凸显出一点,就是李纨终究不如林黛玉更适合做贾家的补天人。这也是潇湘馆内“得泉一派”,而稻香村外“土井一眼”的区别。井水终究不如泉水。关键在于李纨擅长科举也只是一途。她之后要后继无人就还是走贾府的老路。而林黛玉却是有教无类、因材施教,能够从底层树立贾家的文脉文风,最终得以百花齐放。这是二人思想和能力的区别。
而李纨虽弱于林黛玉却强于薛宝钗和王熙凤,皆因她有教授科举仕途之能。而薛宝钗和王熙凤不具备这份能力。
闲言少叙,李纨是史湘云掷了十九点后数到的掣签之人。对于这个点数,我认为可能是在预示至此以后的第十九年,才会迎来李纨的《晚韶华》。
梅花签“霜晓寒姿”,是说梅花于寒冬绽放的勇气和魄力,影射抄家后李纨的辛苦不易。而“竹篱茅舍自甘心”,之前讲过是李纨坚守的平常心,也引出“只因误识林和靖”所指林逋作《山园小梅》让梅花名声大噪、流传千古的典故。
“霜晓寒姿”代表李纨的经历和精神。“竹篱茅舍自甘心”是她的心态和志向。最终引向“晚韶华”的结局。这个过程应该经历了最少十九年才得以实现。
如今很难确认是贾兰科举高中用时十九年,还是贾兰功成名就、让李纨母凭子贵得封诰命,进而贤母声名大噪被嘉奖而爆得大名用时十九年。个人更倾向是后者。
贾兰想要科举,贾家肯定要被“平反”。这件事并不难。宁荣二公的功劳太大,且贾府抄家背后明显有皇帝设局诱导和逼迫所致。起码荣国府绝无谋逆之心,只是受到宁国府的连累。
就像康熙皇帝收拾了鳌拜,到了雍正皇帝时就给平反一样。这种争权夺利的杀鸡儆猴再施恩于人,历朝历代并不鲜见。
所以,一旦赶上大赦或者更换皇帝,荣国府一脉都最容易被平反。书中第七十五回,贾赦曾拍着贾环的脑袋说““将来这世袭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袭呢”,就是贾环日后继承荣国公第四代世袭的重要伏笔。
以贾家的情况,贾环袭爵肯定是被抄家平反后。而荣国府被平反,贾兰就能获得科举资格,进而厚积薄发一举高中,步入仕途后步步高升。终于在距离群芳夜宴掣花签的第十九年,给李纨挣得了凤冠霞帔的诰命夫人荣耀。
李纨一生呕心沥血教养贾兰成才。不但在逆境中坚持初心,更能够在绝境无望时鼓励儿子读书不辍,正是封建社会最值得赞颂的贤母形象。所以,李纨真正的“韶华”不是获得诰命,而是被朝廷格外嘉奖并宣扬其事迹,真正如梅花一般名传天下。
至于“晚韶华”,有观点认为是李纨晚年才得到富贵荣耀也并不错。毕竟群芳夜宴掣花签时,李纨已经三十岁左右,再过十九年已近五十岁。她经历过特别的穷苦和辛劳,确实有可能在获得韶华后就已是黄泉路近。
但“晚韶华”对一个母亲来说重要么?我觉得不重要。“竹篱茅舍自甘心”,李纨吃苦受罪都“自甘心”,能够像梅花一样不屈高洁、不畏艰难。她会对“韶华”已晚耿耿于怀么?我认为不会!教养贾兰成就,对丈夫、对公婆、对家族、对她所受的教养已经有了交代,她于愿足矣,死当瞑目了!
所以,《红楼梦》中人物要综合来看,才能够理解曹雪芹的文字。若单纯片面理解,比如将“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做笑谈”意为是曹雪芹讽刺李纨,肯定会错误理解《晚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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