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说师傅
文摘
生活
2024-05-03 21:41
陕西
下雨天,泡了壶绿茶,春天的味道沁润口腔,沉闷的头脑和午睡后疲乏的身体也恢复了灵活。一年之中,我只一两个时间会喝绿茶,一次是清明前后,上海有青团上架时,一次是五一,往往这期间天开始燥,还不适应急转的温度,就会想要喝绿茶。其他时间就是老白茶、生普和古树红。一个北方人喝什么茶,要和上海的青团建立关联,这很不寻常,蹊跷的事都有故事,我曾在网上看到一个同样蹊跷的故事。故事配着图片,图片中一辆冲进池塘的车子被打捞起来,车头卡着一条死鱼,这条鱼在这场车祸中丧生了,相比于池塘中其他鱼未来的死法,这条鱼的死显得那么不寻常。鱼和车不相干,却命中注定彼此的关联,北方人,有一辈子没吃过青团的,也有人和青团命中注定的关联。
读到余华写师傅,我很感兴趣,极少听说一个作家承认有师傅的,我知道的上一个人是陈丹青,因为没有读过陈丹青的书,只读木心,才知道陈丹青的师从之心。作家们都会说受谁谁的影响,有怎么的思想启蒙,似乎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有师傅,看来文学创作这事,忌讳学习。
喝过绿茶,重新烧水,换茶壶,掰下半块我师傅的下关沱茶,沸水高冲,慢出汤,浓烈的老仓味,入了喉再回甘......,重新坐定,来说师傅。
我师傅没教我文学,也没教我专业,他只和我喝茶,喝茶就聊天,一直喝一直聊,喝茶的人都知道,茶喝透了,就不停地得上厕所,但为了不打断对话,就得忍,然后,择机—行事。冯唐曾经调侃如何解压,说:你就使劲喝茶,一直喝到想上厕所,然后就忍着,忍到极限了再去释放,如此这般,压力就全然释放了。不禁感慨,大道至简。但两人一壶茶,便更为复杂,仅选择上厕所的时机,就够得上智慧的高低了,由忍耐若又悟到压力释放的玄机,这算得上自身德行的回报了。我和师傅喝茶,师傅偶尔会讲佛,我听不懂,好在我擅长记,记到现在,某一年某一天,便懂了其中一句。余华写他去找师傅,汗流浃背的找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墓碑,陪着他的研究福克纳的教授告诉他,十年前,有一个和福克纳一样身材短粗的外国男人来到奥克斯福,在福克纳的墓碑前坐了很长时间,后来有人认出来,激动地喊起来:“加西亚.马尔克斯!”直到这时,因为加西亚.马尔克斯,我才对福克纳有了兴趣,余华不知道我是谁,自然也不会因为我不知道他的师傅而生气,知道了,也只会笑我孤陋寡闻。福克纳,福克纳,我坐在窗前,默念这名字,似乎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是,绝不是,我冲出书房跑进卧室,在一摞书里找到《去吧,摩西》,是啊,威廉.福克纳,我曾经读不懂的意识流(那时不知道什么是意识流),被堆在未读完的书摞里,余华老师的师傅,就一直在我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