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样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糟。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
——莫泊桑
昨夜，与朋友小叙后晚归，街巷空空，除了车辆，不再见白天的人流。城市的夜晚光影绰绰，如同一台梦幻舞剧，正在一个个角落上演。
酒廊里，一张靠窗的小方桌三个人围坐，一瓶意大利红酒，几盘简单的小菜，这样的聚会确是惬意。我们从美联储降息聊到朋友养的古牧，又从吃素的意义讲到人生的自由，没有话题的边界，没有违心的迁就，随意而淡然。我们举杯敬了自由，现在人的桎梏不在身，在心，能放下片刻，已诚然珍贵。绝对的自由是没有的，自由，本就是个相对的概念，绝对了，就不叫自由了。席间，朋友说她是个感情里的残疾人，只要触碰了感情，就会走心，走了心就会痛，而且这痛好不了，像断掉胳膊腿一样，我依此标准审视自己，发现如果这样归纳，我也是残疾的。她正在和终将结束的感情做最后的告别，我则在自己的婚姻里和相守的感情远远近近，我们两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聊感情里那些好不了的伤，像是高龄时却意外怀了二胎羞于示人一样，我们也深深捂着这些伤痛，只在这样小聚的氛围里，才会拿来自我调侃，权当作下酒的小菜。
我羡慕朋友单身世界里的感情自由，因为这样的分分合合，有明显的标志，没有婚姻的束缚，分手就是一别两宽，复合了就是黏黏腻腻，我甚至仰视这种不揉沙子的纯粹，进退自由，才是谈及感情该有的基本条件。而婚姻里的感情，是一件被束之高阁的物件，你说没有，它就在那，你说有，它却够不着，婚姻里所谓的“分”，是一人心里的主意，拿定了主意，退到婚姻的边界，保持着最远的情感距离，可还得继续管着家的冷暖和吃穿，顾着体面和周全。最终，时间消磨了你，你劝下自己去“合”，再多，便是回到原来的位置，什么样的迂回战术也都难以让你离那高阁中的物件更近。婚姻里的感情，终归你能前进和后退的距离，就在那一小步间。或许你觉得这是缺乏勇气的代价，没有了感情何不分的彻底，可真是这样吗。我敬佩这些在婚姻里在意感情的人，同时自己也坚守如是，想分想合，终是在意，跨不出婚姻，也终是在意。现在看来，“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半句文字多少藏着些怅然，怪过往太美好，当下又不尽如意，于是期待时光定格在初见的一瞬间，再细读，恐还不只是怀念过往的美好，还像是对过去的倾诉，没说后来，没说当下，却已将后来的愁绪投射尽然。一位朋友发信息给我：你有空了写写酒，可以在你的文字里醉一次。我特意翻看了以前的文字，其实写过很多次酒，没有让他醉，或许仍是不够醇厚。意大利人或许十分在意喝酒的全过程，而不只是酒足后的醉意，我钟爱意大利红酒，浓郁的酒体从入口一瞬就揉进你的身体，夜色成就了这种具有魔力的绛红色，缓缓摇晃酒杯，此时你期待着手中水晶杯里的香味，凑近杯口，像要将所有香气吸入鼻腔一般，慢慢扩展胸腔，直到极限......，这便是陶醉吧，再看着挂壁的酒痕，一点点回落......，恍惚间你透过水晶杯看到对面坐着的朋友，才想起她还在等你，等着你呷完这一口酒，再继续聊下面的话题。去年底，在一位朋友推荐之下，我有幸担任了某所大学一部分研究生的校外指导老师，忐忑接下任务后，为向朋友的举荐表达感谢，约请朋友和这批学生真正的导师小聚，先前在学校见过这位女老师，如果用植物形容，她便最像文竹，有脉络，有傲气，却文气如名，我与朋友都不算健谈，请客的人最怕冷场，我着实有些担心。老师见我分酒，毫不推脱，自然地交错碰杯，酒过三巡，老师脸上泛着红晕，可杯杯不落下，我终于放下心，我说："我是喝点酒的，女生喝酒的不多，难得老师也能喝。"老师听了只是笑，再喝过几杯后才说：“我是爱喝酒的，难得赵老师也爱喝，以前不敢跟人说，这下好了......”。
不禁感慨，进退的自由和喝酒的自由，对女性而言，并不天然拥有，酣畅之处，斟满的已是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