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苑国钟的郭德纲曾这么拆解《窝头会馆》的标题——“很多人一听窝头，就觉得它代表着苦难和贫穷；会馆两字，意义深远了。金碧辉煌的也是会馆，四壁坍塌的也是会馆。窝头会馆？那您得好好琢磨了。”
说的是细碎的百姓事，容的是繁复的天下情。著名编剧刘恒的《窝头会馆》自2009年面世已来，在话剧舞台长盛不衰。自2022年起，龙马社携手德云社跨界合作，为观众呈现了颇为特别的版本。在观众们的支持和呼吁下，2024年《窝头会馆》又回到北京，完成了和观众的约定。
在这里，有极底层的挣扎，也有极高洁的坚持。观众称其为“笑中带泪”，或许就是因为反差带来的“张力”。
文本的张力——在最漆黑的背景，讲最温暖的故事
刘恒最早有一段文学梦，后来做了编剧。《窝头会馆》就是他的话剧处女作。如果看剧本本身，人们很快就能感受到里面京味儿十足的嬉笑怒骂，接着又会被沉郁顿挫吸引。由此，大概很容易把编剧想像成机敏犀利又冷眼观察的角色。但是见过刘恒的人都知道，他是有名的“好脾气”，总是笑盈盈的。有人问他好脾气会不会失去作品的个性，他自己说：“没准儿是假象呢？人不可貌相。”
(编剧：刘恒)
《窝头会馆》的剧本也继承了刘恒本人的复杂性，人物之间差异极大——看似迂腐、却一语中的如古举人者有之；奋力挣扎、厚道待人如苑国钟者有之；势力圆滑、投机取巧如肖启山者有之……这种差异碰撞让剧本本身就充满了张力，故事才好看；
除此之外，人物本身也充满了矛盾。在《窝头会馆》剧本的人物表中，刘恒几乎都在用“贫嘴却厚道”（苑国钟）、“迂腐而风趣”（古月宗）、“坚定而忧郁”（苑江淼）这样的模式，将背道而驰的性格放在同一个人身上，大大增加了人物的层次，角色才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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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头会馆》剧本人物表)
人是复杂的，人性也是。刘恒的《窝头会馆》无疑是一种思想实验，背景是控制住的，角色是变量。面对最漆黑幽暗的困境，人是如何“活下去的？”差异明显的角色就是“极值”，给观众交代了天差地别的结果。
但如果只是止步于此，就会太像一个贫瘠的恐怖故事。因为谁都知道，在特殊环境下，每个人都在挣扎，丑态毕现；而高明的编剧会再往前一步，放入一些善意，点燃一束希望。
面对无涯的苦海，只看到灭顶的绝望，只能带来“恐惧”；而面对无涯的苦海，连接起受苦之人的情感，便有了“悲悯”。
刘恒曾在龙马社版《窝头会馆》首演结束后，和主创人员说“善者无敌”或许就是这个意思。以人性柔弱，行大义之事——何其反差，又何其真实。
跨界的张力——从相声的精兵作战，到话剧的千军万马
虽然相声和话剧都是一种舞台表演形式，但内核并不完全相同。在相声舞台上，相声演员要扮演的是“我这个人”，说贯口，抖包袱，都是用“我”作为载体，说自己或者身边的事；但是话剧则与其相反，它要求演员抹掉自己，“与角色融为一体”，说的是一个较为遥远的故事。
郭德纲曾表示《窝头会馆》是德云社第一次正儿八经演话剧，作为一直以来非常尊重舞台和观众的艺术家，他不会不知道其中的挑战。因此回忆这次跨界合作的时候，他说：“导演张国立先生和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提了一个要求，必须得是国立老师来执导，否则此事难成。”
虽然双方来自不同的艺术领域，但是目标和想法却非常一致。而对于张国立来说，他也用自己敏锐的艺术嗅觉，调整着德云社演员们的状态。
（《窝头会馆》剧照 摄影：海淀阑尾）
由于《窝头会馆》聚焦着底层百姓，剧中草根人物的“碎嘴”，与相声对生活的调侃，二者在气质上是相似相通的。与德云社的合作，在不经意间也带出剧本本身的幽默感，诠释了市井的烟火气，给观众带来了新鲜之感。“从剧场里磨出来的相声演员，本身就非常熟悉面对观众表演，对于那些京味十足的台词能够拿捏自如。”导演张国立评价道。
（《窝头会馆》剧照 摄影：蔡园）
另一方面，德云社的演员们个性鲜活，导演张国立也很好地发掘了他们本身的个性价值，帮他们更好地捕捉底层人物身上的特点，将个人风格带进角色里去。“我把这些东西讲给他们听，告诉他这个人物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我觉得他们抓得很准。”导演张国立道。
话剧与相声的一次碰撞，发生在《窝头会馆》里，是大挑战，也是大幸事。张国立导演笑称“半夜做梦都是院子里这点事儿。”而演员们提到导演，也是两个字“服气。”无怪乎编剧刘恒看完排练就戏称可以“坐享其成”了。
（《窝头会馆》剧照 摄影：蔡园）
剧本这三年来反复被拿起，剧组成员反复磨合。在差异中找寻闪光的共同点，锦上添花，以求“三得”——导演懂得，演员做得，观众看得。
剧评的张力——以技服人，以情动人
自《窝头会馆》与观众见面以来，获得了无数好评。观众们也与剧组交心，写下了真挚的评价。其中从事这一行业的同侪，着眼于更专业的技术层面。
（《窝头会馆》剧照 摄影：海淀阑尾）
在日趋虚幻的世界里，倒是《窝头会馆》，倒是小人物们实实在在的苦乐怨喜，把我们维系在现实里，维系在人与人的真实感情里。在生存线上勉强度日的小人物们，琐琐碎碎，你嫌我怨，却掩不住根底上的良善。刘恒了不起，这个剧组了不起。--当代哲学家陈嘉映
（《窝头会馆》剧照 摄影：海淀阑尾、蔡园）
颇具分量的点评也让剧组有了不少底气。除此之外，广大观众的评价也让主创们十分动容——
“一场有人物有情节、反映人性的话剧。”
“老郭把剧中最让人心酸的‘渺小而伟大’的父亲——苑大头完美地诠释了。”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
何其有幸，在龙马社版《窝头会馆》的演出生涯里，能获得如此多同侪和观众的善意和共鸣。一路看来，正是所有人不安于现状的“折腾劲儿”给我们带来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编剧“笔”一支，主创“社”两家，观众“评”百意……虽多有不同，最后美美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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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艺术气质的融合与相互给养，滋养出现在的《窝头会馆》。如今，它结束了它在2024年的故事，但正如贯穿始终的“张力”那样，结束之后，或许孕育着新的诞生。
期待再见！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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